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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林臉一黑,心生惱怒。
這個晏玉樓,仗著身份向來看不上自己。如今當著眾人的面這麼奚落自己,無非是自己出身低又尚了主的緣故。
“賀駙馬是憐香惜玉之人,公主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公主府里住了好些無家可歸的男子,何不收留幾個無家可歸的女子,豈不更是一段佳話。”
也不知是誰說了這一句,很快便有人低低笑起來,擠眉弄眼的。
誰不知道湖陽公主愛美男,公主府里來來去去不知有多少俊俏的男兒。虧得賀駙馬願意當烏龜王八,那頭上長的草都能放羊了。
賀林脹紅了臉,臊得無地自容。
“…都是小女的錯…”
那女子低聲啜泣著,羞憤難當。幾欲向身,又虛軟無力地跌坐回去。世人有愛美之心,這樣一個嬌弱的美人兒,更易激起人的憐惜。
方才嘲笑賀駙馬的人,無非也是心裡泛酸,過個嘴癮罷了。一見美人兒落淚,當下心疼不已,心癢手癢。
晏玉樓冷眼看著,輕挑著眉用眼神暗示晏實,晏實從袖中取出好幾張銀票遞給那女子。那女子愣怔著沒有去接,晏實將銀票放在她的身邊
“姑娘今日被本官的馬車所驚,這些銀子便是給姑娘壓驚養身體的。姑娘要是想尋親,儘管去找李大人,李大人一定會替姑娘找到親人的下落。”
“…侯爺…”
那女子見她真的要走,哀切地喚出聲,聽得眾人心下一盪。
“姑娘,本官給你的銀子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她的話,讓那女子神色更是哀怨。咬著唇怯怯地看著她,那雙美目情意綿綿,哪個男人看了都不由得怦然心動。
然而晏玉樓不是男人,只有心如止水。
“侯爺,佳人有情,你又何必如此絕情?”
賀林的話,讓晏玉樓嗤笑出聲,“窈窕淑女,世人皆愛。但本官心中只有亡妻一人,再無心情兒女情長。賀駙馬要是有心,何不放手追求自己心中所求。”
關於榮昌侯府那位孤女出身的侯夫人,所有人都十分的好奇。不想真如傳言說的那樣,侯爺深愛侯夫人,竟然到了不願再近女色的地步。
賀林心一動,緊接著臉色更是陰鬱。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女子流著淚,看上去弱小無依。
晏玉樓走後,人群中又出來一人。搖著燙金的扇子,腆著圓圓的肚子笑眯眯地走過來。看看那女子,又看看圍觀的人。
“方才本公子看了半天,實在是心生不舍。實不相瞞,我父母為人慈悲,每每見到孤身流落的女孩,都會領回府中撫養。姑娘眼下要是真無處可去,不如暫時住在我的府上。你放心,你要是找到親人,我們會親自把你送過去。”
“喲,龔公子,你這是又出來做好事了?”
有人鬨笑起來。
那被人喚作龔公子的男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說好說,慈悲為懷嘛,我龔家一向愛做好事。姑娘跟我走吧,我父母定會把你當成女兒疼愛的。”
“姑娘,這位龔公子倒是說得沒錯。他府上收養了不少孤女,確實個個都當成正經的小姐般教養著。”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可憐巴巴地看看眾人,又低頭哭起來。
李太原想到侯爺的交待,再次詢問她的意思。
她一副萬分感激的模樣,卻並未跟他走。反而是想了想,同意龔公子的邀請。龔公子得意萬分,完全不理會一些人的嘲笑。
有人搖起頭來,龔家愛收養女兒是不假。那並不是真正慈善之心,而是另有所圖。不過這位姑娘舉目無親,又長成這樣,被龔家收養也不是一件壞事。
晏玉樓聽到那姑娘被龔公子帶走的消息,沉思了好大一會兒。不管賀林那個跳樑小丑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龔家和那人有關。
她當下讓人去查,龔家這些年到底送了多少姑娘出去。
一個時辰後,晏實便拿著名單進來復命。
“…誠國公府二房二爺的妾室、城門司馮校尉的三兒媳、工部柳主事的妾室、京畿衛程副統領的妾室…杜將軍府上二老爺妾室,原固縣縣令黃大人的妻子…”
晏玉樓越聽越心驚,螻蟻之力微不足道,世人往往忽略它們的破壞力從不將這般渺小的東西放在眼裡,偏是有千里江堤毀於一旦的前人之言也不足以警示。
龔家宵小之輩,她從不曾多留意。
以為那樣靠賣女兒享富貴的人家是最不入流的,也是讓人最不恥的。卻不知,這樣不入流的人家,在過去的那些年時竟然織了這麼一大張網。
近三十個女兒,有親生有非親生。有為妻的有做妾的,能做妻子的都是龔家親女,嫁的雖是一些小門小戶居多,卻都是大啟的官職人員。非親生的送人做妾,大多都是世家大戶,這些年不知探聽了多少消息,又暗中謀劃了多少。
要是這些女人的枕頭風一吹……
她有些不敢想。
那人行事之陰損下作,實在是超乎人的想像。
要是讓他逮到時機,只怕一發難,有些事情還真說不準。原以為還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想如此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