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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會兒,熊曉苗的頭髮的半幹了,頭頂已開始蓬鬆起來,她巴巴腦袋,小心翼翼卻萬般討好的說:“小靜先生,給我唱首歌吧!”

  夏靜生的手停在杯沿,愣了一下,“恩”了一聲,卻是心不在焉。

  熊曉苗握緊電話,沒想到夏靜生會同意,她坐起身來,小聲的,仿佛不敢打破這般美好的說:“就唱你那時老唱的,呂方的‘朋友別哭’!好嗎?”

  電話那頭長久的沒有回應,只剩淺淺的呼吸聲,熊曉苗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在等待著。

  良久,夏靜生的聲音才傳過來,清淡的帶有一絲澀意:“那首歌已經很久沒唱了,不記得了!”

  熊曉苗失望的“哦”了一聲。

  夏靜生不忍她難過,又立即說:“那歌也不適合現在唱,那是唱給朋友的!”

  熊曉苗見可以商量,趕緊說:“那我要聽‘後來的我們’!”

  夏靜生皺眉頭:“那是什麼,沒聽過。”

  熊曉苗得意:“那是品冠的,小靜先生,你落伍了吧!我就是要聽!”

  夏靜生覺得這熊曉苗真是把得寸進尺的本領發揮的淋漓盡致,有點頭疼,看看時間,好聲哄她:“下次吧,你快去睡覺,不早了!”

  討價還價的半天,才哄得熊曉苗掛了電話。

  夏靜生握了電話,垂下眼睛。據心理學專家分析這是人在回憶時的習慣動作。

  他沒想到熊曉苗會要他唱那首歌,在五年後的一天。

  事實上夏靜生不常唱歌,‘朋友別哭’這首歌是在劉峰失戀被拉去KTV發泄時興起唱的,哪知道熊曉苗聽後一直很喜歡,兩人晚上打電話晚了,他哄她掛電話,她就說:“我聽你唱完歌一定掛!”他被弄得沒有辦法,只好偷偷地溜出來,靠在走廊上,為她唱著這首歌。

  已經很久了,久到他都忘記了,曾經有個青澀的少年,抓著電話,在月色里,在夜風中,為自己心愛的女孩,低低的吟唱……

  如今,他再也唱不出這首歌來,刻意的忘記,刻意的避開,真的不敢再唱了……

  另一面,熊曉苗抱著膝,坐在床頭,頭埋在膝里,眼裡昏昏暗暗,不敢的人又何止一個。

  她不止一次流著淚,抱著MP3,聽著這首歌入眠,醒來的時候,擦乾眼淚,用冷水拍拍臉,對自己傻乎乎的咧嘴笑。

  在這五年裡,她是多麼想打電話給他,然後,笑嘻嘻的,仿佛什麼也未曾發生一般,對他說:“小靜先生,給我唱首歌吧!”

  親愛的,這麼多年來,有沒有一首歌能讓你想起我?

  因為那一個旋律,一句歌詞,悄然的撥亂了心弦,

  突然的想起我來?突然的顫動起來?

  不由的閉上眼睛,邊輕輕的和著,邊想起那年香樟樹下的你我,

  然後——大雨滂沱?

  歲月里的歌(下)

  熊曉苗去學校安排了下工作進度,很快又聯繫了葉子,一起去醫院看週遊。

  葉子最近交了個香港男友,不高但很瘦,講著蹩腳的普通話,時不時就繞成了英語,被葉子奚落回去,又撓著頭寬厚的笑笑。

  熊曉苗為葉子高興,但又想起週遊,想著要是週遊沒有生病,要是週遊還是以前那活潑多動的痞象,他們三個叫上文樹,在街角的露天咖啡店,叫上拿鐵,點四塊芝士蛋糕,像以往一般,聊著發生的小事兒,哈哈的笑著,這般該有多好?

  可惜,有些人,有些事,一下子都是回不去了……

  週遊剛做完手術,身體狀況不太好,藥物的劑量挺大的,他也沒有胃口,嘔吐的症狀時差發生,伴隨著劇烈的頭疼,最近視力也開始差起來,這直接導致了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的不好。

  他不喜歡別人來看他,常常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呆,熊曉苗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太多的驚喜,只是眨了眨眼睛,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熊曉苗心裡難過極了,臉上還是笑嘻嘻逗著週遊吵嘴,推著週遊到處走走。她的學校在鎮上,醫院在省會城市,天天忙著搭車,來回的奔波,累得連和夏靜生胡攪蠻纏的力氣都沒有。

  熊曉苗想等週遊好一點了再回去,打了電話給夏靜生,說要延遲一個月,夏靜生輕輕的“恩”了一聲,又說:“沒事,好好照顧自己。”

  熊曉苗心裡覺得很對不起夏靜生,但又沒有辦法,只盼著週遊的康復順利,她也好快點回家。

  結果證明,熊曉苗和週遊都挺幸運的,週遊的身體慢慢的好起來,昏迷的時間也少了,東西也可以吃了,偶爾開心的時候笑得露出兩顆明晃晃的虎牙,慢慢進入了康復期。

  熊曉苗也放心的著手準備回國的一切。

  回國的前兩天,她得去趟學校結束工作,順便和教授道個別,她一大早起來漱口,對著鏡子使勁眨著有點浮腫的眼睛,想著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蹋入那個校園了,突然間有著無限的感慨,

  這麼想著的時候,電話就響起來了,她叼著牙刷蹦蹦跳跳去接電話,夏靜生清朗的聲音一下子傳進耳里:“起來了?”

  她“唔”的點頭,夾了電話,走回洗手間,吐了滿嘴的牙膏沫子,說:“今天要回學校,然後去看下胖子!”

  她有點奇怪夏靜生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他們通話的時間大多是中國時間的中午,今日卻是他的深夜,但熊曉苗的心思比較粗,倒是開心夏靜生能打過來。

  夏靜生說:“回學校不好嗎?好好看看。”

  熊曉苗“嘩嘩”的漱口,抱怨:“去學校有什麼好,這么小的鎮,就那麼大的地方……”

  夏靜生在那頭低低的笑著,又說:“誒,熊曉苗,你們小鎮只有一條市中心街,學校,恩,在鎮中央,有棟很古老的鐘樓,像城堡一般環繞……”

  熊曉苗噴了水,直嚷嚷:“小靜先生,你神了!你怎麼知道?”

  夏靜生那裡有低低的“哼”了哼,無關緊要的問了句:“你漱口漱好了?”

  熊曉苗放了水杯,隨口說:“好了,怎麼啦?”

  那頭有水杯的碰撞聲,“磕”一下,半響又沒了聲音,夏靜生的聲音突然的響起:“越過那條長街在轉彎,那是以前我常來的地方,碎花窗簾和乾淨的窗……”

  熊曉苗的水杯一下子倒在水池裡,“哐啷”一下,夏靜生還在那裡繼續唱著,他的聲音很是乾淨,如陽光照進了窗欞,微風撩起了白紗,帶著柔軟的低沉,一下子就要化掉了時光。

  他唱到:“後來的我們一直都遇不上,仿佛都在避開某一些地方,在人群中都走得特別匆忙,怕一不小心就認出對方,後來的我們又被誰而遇上……“

  有一點點的顫抖,換氣聲打在話筒上,熊曉苗一下子捂了嘴,這句話是她每每聽到都要在心中一撞。

  她也只是隨口說說,想聽品冠的“後來的我們”,沒想到夏靜生真的記上心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這小靜先生,真是,太太太……悶騷了!

  夏靜生唱完,“咳”了“咳”有點不自在,實際是在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熊曉苗開口,有點哽咽,輕輕喊了句:“小靜先生……”

  夏靜生卻淡淡的說:“唱完某人指定的了,還有一首是在下指定的!”

  熊曉苗愣頭愣腦“啊”了一聲,夏靜生低低的吟唱又再那頭響起來,是一首粵語歌,估計是呂方的歌,夏靜生唱他的最拿手,有種很溫柔的醉意,熊曉苗對粵語不是很在行,但最後幾句聽懂了:“我往日何等的不羈,慶幸曾曾經失去你,至發現原是如此深愛你能證天地此心無異。”

  後來,她知道果真是呂方的情歌,名字是“從未如此深愛過”……

  熊曉苗蹲在洗手台下,捂住嘴,耳里聽著夏靜生清透的歌聲,心裡有很蘇軟的陶醉,她從未想到五年後還有這樣的一天,嘴裡“嗤嗤”的想傻笑,眼裡卻有難以抑制的溫暖,柔軟的要衝出眼眶……

  夏靜生唱完,很久沒有說話,兩人耳邊只有彼此低沉的呼吸聲,但又似乎都很沉迷於這樣的片刻,就這樣什麼也不說,什麼都不做,靜靜的聽你在我耳邊呼吸。

  夏靜生先打破的平靜:“好了,快去學校吧!”

  熊曉苗還是不知說什麼好,她想了半天,說:“小靜先生,謝謝你”,說完又有點懊惱,怎麼蹦出來的是這三個字,就是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夏靜生坐在沙發里,手握了手機靠在沙發背上,還是那樣的姿勢,笑著罵:“笨蛋,說什麼呢,快去吧!”

  他說過的,不用對他說謝謝,情人間是不需要感謝的。

  熊曉苗“恩”了一下,站起身子,夏靜生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喊住她:“有空去看看你們學校的圖書館,三樓桃木的舊書架,恩,第三層,靠窗那面!”

  熊曉苗好奇,問:“什麼啊?”

  夏靜生含糊的說:“沒有什麼!”掛了電話。

  熊曉苗放了電話,抽了張紙,鏡子裡,頂了爆炸頭的女人,眼睛紅腫,嘴邊還有沒抹乾淨的牙膏泡沫,紅了整張臉,傻傻的笑著……

  書架上的字

  熊曉苗回到學校,擁抱拜別了印度老頭,慢慢地走在小徑上,搓了搓手,攏了攏大衣,美國的冬天,即使陽光充足,天氣卻還是冷的嚇人,她看了眼藤蔓纏繞的圖書館樓,想著夏靜生早上說的話,還是推門進去了。

  一推開門,暖氣就撲面而來,手腳開始回溫,熊曉苗撥撥炸彈頭,聖誕節後的假期,圖書館裡的人很少,問訊台那站了個三十多歲的美國婦女,棕紅色乾燥的頭髮,大大的鼻子,抬頭對熊曉苗笑了笑,隨意的問了句英文:“下午好,你好嗎?”

  熊曉苗笑著回應了幾句,她順著台階往上走,這座圖書館是校友捐贈的,快百年了,似乎是為了保持古老肅穆的學術氣息,一直沒有翻修,腳踩在木質台階上,發出“吱吱”的聲音。

  每一層都有公眾的學習區,幾張大桌子,還有私人的小隔間,配備了檯燈。這時候竟也有人在學習,坐在大桌邊,翻動著老厚的書本。熊曉苗偏愛私人區,小隔子裡開了展小壁燈,但經常看著看著就走神了,有時候睡大覺,有時看老外在隔子板上拿原子筆寫的字,什麼“我不愛學習”“大家為什麼到考試才開始看書呢?”什麼樣的都有,有時還能發現中文詩,原來國外的大學生在這點上和國內的大學生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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