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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壇大廳中,一處石壁潺潺流下寒水,由高處蜿蜒出一條怒吼龍形圖,乍一看,竟若鮮活的真龍般波光粼粼,頗為生動。

  若是細看,方能發覺,那龍眼中的兩個點睛之處卻是凹洞,仿佛缺了最重要的兩筆。

  水龍前,無行宮宮主戴著銀色面具坐在檀木大椅上,髮絲張狂,玉指修長,紅衣怒放,邪魅嗜血。他一手戴著象徵著無上權力的蟠龍戒,轉動把玩著紅色“因果”,一手捏著一柄精緻匕首,在手指間輾轉。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陰陽怪氣,仿佛要在彈指間將人撕裂了一般。

  四大行使僅剩下三人,分別戴著鬼臉面具側立在紅衣宮主兩側。

  一武林人士大喝:“魔頭,交出‘因果’與‘梵間’!”

  紅衣宮主明顯心情不好,把玩在手中的匕首瞬間襲出,正中那人頸項。那人無聲倒地,鮮血四濺。

  眾武林人士大駭,瞬間群起而攻之,與三大行使惡戰。

  貓兒瞧著紅衣宮主手中的“因果”,毫不猶豫地拔出大菜刀,身形利索地沖了上去。

  紅衣宮主飛身躍起,避開貓兒鋒利的菜刀,在空中劃出妖艷紅色,翻轉著身體一手拍去,貓兒險險閃身躲開,後退一步,腰肢一轉,橫掃襲去!

  在貓兒與紅衣宮主的對決中,曲陌已在夜色中一路狂奔而至。當他策馬立於“百家林”外,卻見那裡已然是一片狼藉。

  曲陌擔心貓兒安危,僅攜帶十餘名高手同行,責令其他人守護在外面,聽候號令。

  當曲陌與酒不醉等人趕到無行宮總壇大廳時,便看見貓兒與紅衣宮主大肆過招,當即拔刀相助,瞬間突襲而去。

  高手對峙,肅殺之氣若拉緊了弦的滿弓,細微差池便是琴毀弦斷!

  貓兒一刀沿著紅衣宮主的臂膀落空,卻是在兵器鏗鏘的廝殺中聽見一聲極其短促的悅耳玲瓏音。

  “無獨有偶醉玲瓏”的清脆旋律讓貓兒呼吸一滯,儘管短促,卻若一把尖刀劃了心臟。

  貓兒蒼涼佇立,嚅動著唇,無聲中喚著銀鉤的名字。

  她以為,她與銀鉤沒有秘密,即便銀鉤化裝成任何人,即使她不懂銀鉤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既然銀鉤從來不說,她也不在乎,因為銀鉤就是銀鉤,貓兒就是貓兒。

  然而,貓兒清楚地記得,是無行宮宮主讓那些屬下企圖jian污自己!是無行宮宮主一次次派人追殺自己,要搶走“梵間”!是無行宮宮主殘害了嵐琅的爹娘!

  她無法相信,那個人就是銀鉤,竟是自己全心信任的愛人!

  她無法相信,銀鉤會在背後捅自己刀子!

  她無法相信,口口聲聲說要與自己死同穴的人竟將自己戲耍得如同泥猴!

  如果銀鉤要“因果”,他做什麼還讓無行宮中的紅行使去搶?只為了將自己洗脫乾淨嗎?

  如果銀鉤想要“梵間”,她不管心口有多痛,她都會給他。

  她想起來了,在殺了“西葫二老”後,銀鉤並沒有將“梵間”還給自己,並沒有啊……

  貓兒眼睜睜看著娘娘和叔叔們合力圍攻紅衣宮主,她曉得三人的必殺絕招,如此一擊,便是讓人躲無可躲,必然中招斃命。

  貓兒突然大喝一聲:“住手!”人瞬間沖了過去,用大菜刀隔開了斬豬刀的絕招,以強悍之姿護在了紅衣宮主身前,震撼了一干人等。

  貓兒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卻又如此堅韌,她雖然被自己以為的認知刺傷,但她的心告訴自己,要相信銀鉤!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他!

  在他沒給自己解釋前,她不要懷疑,即便痛了心口,也要護著他!一如他一次次護著自己那般,不能棄!

  原本的廝殺因貓兒的突然逆轉而停滯,眾人不解地看著貓兒,而貓兒卻不言不語,只是緊抿著唇,護在紅衣宮主身邊。

  紅衣宮主將手腕處的“無獨有偶醉玲瓏”隱入袖口,遮擋在紅色衣袖中,唇邊悄然上彎出邪魅弧度,若妖孽般定於紅塵一隅。

  此時,正值新年交替之際,遠處萬家燈火闌珊,空中煙火正艷,貓兒忍住哈欠,只覺得身體好生疲憊,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地睏乏。

  紅衣宮主隔開酒不醉等人的兵器,忙將手中的紅色“因果”塞入水龍壁的一隻眼睛中,又從頸項間解下黑色“梵間”,便要塞進另一隻龍眼中。

  此刻,突發劇變,黃行使竟瞬間出劍挑起了紅衣宮主手中的“梵間”!

  紅衣宮主一掌打在黃行使胸口,飛身去接空中的“梵間”。

  所有看明白“因果”與“梵間”乃是一對兒水龍眼鑰匙的武林人士,皆在“梵間”被挑起時飛身去搶,更有甚者,直接將鋒利刀劍對準了紅衣宮主的腹部,等著他自己撞上刀口!

  宮主的紅衣在半空中劃出翩若驚鴻的弧度,腳踩鋒利劍尖,借著要人性命的助力,以絕佳的輕功搶到“梵間”,翻身落地時,卻又遭眾人前後夾擊。

  那被拍飛的黃行使撞在石柱上,在骨骼碎裂的聲音中面具掉落,竟是玥姬!

  貓兒恍然一震,忙將重傷的玥姬扶起,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玥姬,怎麼會是你?”

  玥姬虛弱一笑,仿若自嘲般反問:“怎就不會是我?”

  貓兒掃向玥姬的肚子,那個微弱的鼓起仍舊存在,貓兒心中一亂,仍舊安慰道:“你好生待著別動,我定然護你周全。”

  玥姬撫摸著腹部的胎兒,震驚於貓兒仍舊肯幫自己,眼中划過悲涼與詫異,唇染血色地問:“你,真肯護我?”

  貓兒認真點頭:“我護你!”

  玥姬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記恨我?”

  貓兒慡快道:“我沒有時間記恨你,也不願意,記恨一個人太累,更何況銀鉤那麼好,總有人想要他。”

  玥姬在紛亂中緩緩閉上眼睛,由唇角輕輕溢出微不可察的縹緲之音:“孩子,不是銀鉤的。”

  貓兒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玥姬的肩膀:“孩子在你的身體裡,與你血脈相連,無論他源於誰,卻永遠只屬於娘親。”

  玥姬眼角流下清淚,在貓兒站起身時,顫抖道:“貓兒,小心宮主。”

  貓兒微愣,玥姬讓自己小心宮主,難道她不知道宮主就是銀鉤?還是……宮主另有其人?也許,玥姬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宮主的,但宮主到底是誰?貓兒疑惑了。

  在眾人為“梵間”大打出手時,水龍中卻由積水處悄然爬出一人,伸手將龍眼中的“因果”取下,放入口中……

  紅衣宮主察覺出異樣,轉身一看,見龍眼中已無“因果”,積水中卻冒出一個白色身影,他暗道不好,立即撲去,想要搶回“因果”。

  當紅衣宮主跳入水龍中時,卻見水中隱現出兩人身影,以極快的手法過了數十招,攪動得水中銀龍翻滾,仿佛要騰空飛起一般!

  就在水花四濺中,紅衣宮主腹部被一串尖銳冰凌刺入,胸口正中一掌,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帶著一連串的水珠重重落在地上!銀色面具染血滾落,黑髮凌亂,氣息微弱,銀鉤的面孔是如此蒼白。

  貓兒驚呼一聲撲至銀鉤身邊,將那不斷咳血的身子抱入懷中,手指瑟瑟發抖,不停地擦拭著銀鉤唇角溢出的鮮血,顫聲喚著:“銀鉤,銀鉤,你怎麼了?銀鉤,銀鉤,你沒事的,沒事的……”

  銀鉤冰涼的手指撫摸上貓兒的臉頰,仿佛用盡力氣般狠狠一掐,沙啞地訓斥道:“不跑了?”

  貓兒使勁搖頭,恨不得將此刻的紅心剖出來給銀鉤看:“不跑了,不跑了,就在你身邊。”

  銀鉤染血的手指纏繞住貓兒的小手,攥入手心,感覺那份溫熱,唇邊染了笑意,眼中泛起璀璨之色,若最絢麗的煙花,幸福地說道:“貓娃,‘因果’被人吞下,我救不了你了。但你信我,若先走你一步,定在奈何橋上等你。”

  酒不醉上前為銀鉤診治續命,貓兒含淚將銀鉤輕輕倚靠在身後粗石柱上,咬牙瞪目大喝道:“銀鉤,你不許死!你答應過,你要比我晚死一天,不讓我獨嘗苦楚。我去剖開那人腹部,一定取回‘因果’救你!”

  貓兒站起身,用染了銀鉤血的手指攥緊菜刀,瞪向水龍翻滾中的隱約人形,大喝一聲,舉起充滿恨意的一刀狠狠劈下!

  水中人影在貓兒襲來前一刻騰空而起,一身明顯短小的藍色衣衫在出水的瞬間掙裂開來。

  然而,還未等眾人窺視其半裸真身,那人便動作極快地掠下黑行使的黑色斗篷,在旋轉間披在了自己身上,掩蓋住濕透的襤褸衣衫。

  那人生得一副雌雄莫辨容貌,柳眉含黛,杏眼水潤,膚若凝玉,唇似胭脂,若非胸口平坦,定以為是一絕色傾城女子。他赤足而立,髮絲披散在身後,滴落一片水跡。

  就在貓兒從其後背襲來時,那人將身子輕輕一轉,若一片黑色羽毛般翩然飛開,回頭沖貓兒一笑,喚道:“貓兒,別來無恙。”

  貓兒屢砍不中的菜刀突然重若千斤!她直直望著那若江南煙雨的柔美面孔,竟與心中嵐琅的樣貌重合!

  聽著紅行使與黑行使極為詫異地稱嵐琅為宮主時,貓兒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一直戲耍自己的,不是銀鉤,卻是嵐琅!

  嵐琅見貓兒眼含悲切,心中一慌,上前一步。

  貓兒將手中菜刀攥得死緊,凶紅了眼,嘶啞低吼道:“別過來!為什麼傷銀鉤?為什麼?”

  嵐琅恨聲傲慢道:“銀鉤就是害我之人,我僅要他性命,已算得上仁慈!”

  貓兒的胸口起起伏伏,瞪向嵐琅的眼中已有殺意。

  嵐琅見貓兒如此仇視自己,心中的慌亂與氣惱混成一團。他本以為自己恢復功力後就可以去尋貓兒,也猜想到重情重義的傻貓兒會來無行宮幫自己奪“因果”,正好藉此機會讓貓兒好生看看銀鉤的卑鄙嘴臉!卻不想,觸目的卻是貓兒那止不住的恨意!

  嵐琅深吸一口氣,努力緩聲道:“貓兒,我本是無行宮宮主,並非有意騙你。只是我曾經與你為敵,幾次派人出手傷你,後又與你結伴而行,自然想隱瞞不提。

  “我知你惱我,但有一點兒,我並沒有騙你,我確是被人逼下山崖,並非故意接近你。

  “而逼我之人,就是銀鉤!他在我練功走火入魔空隙出手,逼我墜崖,取而代之!我為保命,捨棄一身功力,才在崖底續命存活下來,模樣也因此返還到十四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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