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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瞬間,這一切就變了。她原以為自己是穿進了書里,可是如果書里的人物能夠進入她的世界,那又怎麼算?
她究竟生活在哪裡,是什麼樣的存在?以後又會怎麼樣?這一切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她如何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突如其來的未知,猶如當頭一棒,她短時間內都沒辦法面對賀文璋了。
站在她身後的賀文璋,看著她抱著小貓,吸啊吸。
她從前沒有過這樣的舉動,在他對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他不禁想道,她該不會是在害怕?
如果她是一抹遊魂,他看穿並戳穿了她的身份,她應該會感到害怕吧?
他頓時理解了她沒有承認的舉動。不承認才是對的,她不能對任何人承認,包括他。人心莫測,她不能對任何人坦露出致命的柔軟。
她做了聰明的事。
那麼,如果她做了對的事,顯然他就做了錯的事——他不該說出來的。
但賀文璋仔細想了想,並不後悔。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說出來。他想要跟她貼得更近,就一定要互相暴露出柔軟的位置。
現在唯一不美的是,他並沒有柔軟的位置。
如果他也有,就好了。
放了幾箱子焰火後,侯爺、侯夫人、賀文璋都回來了,翠珠等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洗漱歇下不提。
躺在被窩裡後,賀文璋一下子覺出不對——她的鋪蓋離他遠了些。
翠珠等人必不會做這樣的事,所以是她做的。
他有點委屈,偏頭朝她的方向看了看,感覺到她異常的安靜,到底沒說什麼。
她現在在害怕,他不能再嚇著她。
不久後,他聽到旁邊的被窩裡響起簌簌的動靜,又偏頭看去,就見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
這是她頭一次背對著他睡,昏暗中,賀文璋幾乎能看見隆起的一團,不知怎麼有點好笑。
她有點像貓。他心裡想著,還是一隻聰明的貓,會掩飾自己的貓。
她現在受了驚嚇,就縮回了窩裡,不肯把真實的情緒和想法暴露出來。這跟從前的他,有何區別?
從前她一點點耐心哄他,把他從窩裡哄了出來,現在換他哄她了。
第079章
於寒舟躺在絲滑柔軟的被窩裡。
綢緞被面摸起來的手感是那麼好,又輕又軟,怎麼摸都摸不夠。哪怕穿過來半年了,她仍舊極為享受躺進被窩裡的感覺。
此刻,她攥著一把被面,感受著這真切的觸感。這觸感是如此真實,怎麼會是做夢呢?怎麼會是假的呢?
雖然滿腹心事,但她還是在溫軟的被窩中漸漸被困意包裹,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於寒舟如常醒來。
心頭有些沉沉的,她思索了一瞬,才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麼事。這樣想著,她便偏頭往旁邊看去。賀文璋本來仰面躺著,似是察覺到她的動靜,便也偏頭朝她看過來,神情溫和:「你醒了?」
於寒舟抿了抿唇,把視線移開了:「嗯。」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現在對他的感情有點複雜。他可能是她養了幾年的小乖,她本該覺著親近的,但或許是他的身量太過高大,雖然有些瘦削,可是不掩他成年男子的強壯,跟小乖相去甚遠,她看著他並不覺著親近。
又想起他誘她動心,使她在這未知的世界中有了軟肋,她便不想看見他。
賀文璋對人的情緒感知不如她敏銳,但是此刻也能察覺出來她不想搭理他。他並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傷心,反而心中一片柔軟。
她被他嚇到了,他要好好哄她,拿出十分的耐心出來,讓她知道他對她是無害的。
「要再睡會兒嗎?」他如常一般問道。
於寒舟搖了搖頭,坐了起來:「不睡了。」
晚上不得不同床共寢,是無奈之舉。現在天都亮了,再跟他躺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她便渾身不自在。
「好,那便起吧。」賀文璋道。
喚了下人進來,伺候穿衣洗漱。
坐在梳妝檯前,準備梳頭髮的時候,賀文璋接過了丫鬟手裡的梳子,要給她挽髮髻。
於寒舟制止了他:「讓繡屏來就行。」
繡屏是給她梳頭的丫鬟。
「我來。」賀文璋沒有聽她的,站在她身後,非要給她梳頭髮。
於寒舟不好在下人面前拂他面子,被他捉起了一縷頭髮,不禁有點鬱悶。卻又知道他清楚她不會在下人們面前拂他面子,才這樣執意,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丫鬟們見了,便笑道:「大爺也不是頭一回給奶奶梳頭了,怎麼奶奶還這樣害羞?」
都以為她拒絕賀文璋梳頭,是因為害羞。
「皮癢了?」於寒舟挑眉瞪過去。
丫鬟們便咯咯地笑。
賀文璋站在於寒舟身後,眼裡也盪開了笑意。他就說,她跟小貓一樣,瞧這瞪人的架勢,一點都不凶。
雖然很是彆扭,但於寒舟還是由他給自己挽了髮髻。站起身,淨了手,坐在桌邊,開始用早飯。
她因為昨天的事,再看賀文璋便覺著彆扭。但是兩個人太熟了,幾乎日日混在一處,明明心裡覺著彆扭,可是抬頭看著他熟悉的臉龐,看著他熟悉無比的一舉一動,往日裡廝混出來的親近感便又浮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