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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進來時,她剛吃過藥不久,小臉都皺成了苦瓜。
新荷一向對這種暗黑色的液體沒什麼好感,甚至深惡痛絕。如非必然,一定滴口不沾。
“母親……”她看見秦氏進來,便掙扎著要坐起,被按下了。
“好好躺著。”看著女兒蠟白的小臉,秦氏眼圈就紅了:“都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這麼貪吃,冰果是說吃就能吃的嗎?你是女孩子,平常連涼水都不該碰……”
新荷拽了拽母親的衣袖,撒嬌道:“女兒發誓,再不吃冰塊了。”
秦氏看著女孩兒信誓旦旦的樣子,氣笑了,“你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竟然學人家賭咒發誓。”
新荷癟了癟嘴,再這樣被嘮叨下去,秦氏必然會一發不可收拾。她腦筋一轉,開口問道:“母親,你見過新嫂子了嗎?長得好不好看?”
秦氏揉了揉女孩兒的額發,自己生養的孩子,難道還看不出她那點小伎倆,體諒她病著,也就附和了:“……和你大哥很相配。”
“那就好,真想趕緊見見大嫂長的什麼模樣?”
“……好好養著是正經。昨天晚上你神智不清著,藥都不肯吃,還好有你四叔在。也多虧你聽他的話。他一直等你睡了,才離開。”秦氏給她掖了掖被角。
四叔嗎?新荷沒說話。他是對自己很好的。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話,秦氏眼看著女兒體力不支,才起身出了西次間。臨走時吩咐雲朵、雲玲好好照顧著大小姐,有什麼事情立即差人去“德惠苑”告訴她。
等太陽落下去了,炎熱才開始一點點消退,陣陣微風吹過,花草的香氣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新荷躺了一天,骨頭都酥了,她叫了雲朵、雲玲,想出去走一走。
兩個大丫頭麻利地服侍她穿好衣服,扶著她出了“蓮苑”。
“去池塘邊走走吧,聽說那的荷花都開了。”新荷很是嚮往。
“是,姐兒,你慢點走。”
主僕三人剛拐過路口,迎面就看見顧望舒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他穿著青袍白鷳的補服,臉色很不好看:“肚子可還疼?”
他說著話,把手裡的錦盒遞了過來,“回去熬粥喝。”
新荷笑了:“這是什麼啊?四叔。”
雲朵伸手接了,打開讓她看,居然是一對成了人形的野山參。
新荷砸了砸嘴,四叔現在真是有錢人了,“……我好多了,四叔忙於公務,不用過來看我的……”
顧望舒揉了揉她的額發,嘆道:“不來一趟,我如何放心?”
虎子從後邊跟了上來,插嘴道:“主子因為擔心大小姐,昨個一夜都沒睡好。要不是今個早朝有要緊的事要處理,怕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望舒咳嗽一聲打斷了。
新荷眉眼一彎,主動去牽了四叔的手。
“聽說,今年的荷花開得最好,四叔陪我去看看?”
小姑娘穿著水青色連珠紋褙子,梳雙平髻、戴了同色系的絲綢髮帶,微微歪著頭看他,眉宇間因病色反而多了些和平常不一樣的柔媚。
顧望舒答應一聲,心裡有些異樣,他反手把新荷的小手包在手心,往前走去。
約半盞茶的功夫,幾人就到了池塘邊,荷花果然開得很好,一株株姿態各異,亭亭玉立。一陣風吹來,清雅幽香。
新荷想起母親讚美荷花時誦的句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想什麼呢?”顧望舒揉了揉她的額發。
“想起一些關於蓮花的句子,主要是說君子做人要像蓮花一樣高潔。”新荷笑了笑。
“荷姐兒喜歡像荷花一樣的人?”
新荷一愣,她沒想到顧望舒會這樣問,下意識的便點了頭,“是啊,品性高潔的人誰不喜歡?”
青年沒再說話,神色冰冷了下來。他想起自己為了權利、為了往上爬做的那些血腥、骯髒的事……樁樁件件都和“高潔”沾不上邊。
他這樣的人,她是不會喜歡的。
天色暗淡下來,顧望舒牽著新荷往回走,他走得很慢很慢……在心裡默默地做了個決定。
新德育從外面回到府里,大步往“念慈苑”去,人影憧憧的,竟然看到四弟牽著侄女的手……昨晚的那種怪異感又襲上心頭。
他俊眉緊皺,站了一會,回頭往府門的方向走去。
顧望舒把小姑娘送到“蓮苑”門口,看了她好一會,轉身離去了。
新荷覺得有些奇怪,今晚的四叔太沉默了……莫名讓人心裡發毛。
青年剛出了府門,新德育便從暗處走出來、攔住了他,揮手讓身邊的小廝和護衛退後,說道:“四弟好雅興,來府里怎麼也沒讓人去知會我一聲……”
“二哥也好預備著招待你。”
顧望舒沒說話,抬眼去看他:“二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父親在世時,一直對你不薄。雖然後來出了些不愉快的事。也可以勉強算恩怨兩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