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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老太太“嗯”了一聲,換了話題,和他說起過年祭祖時所需要的東西和禁忌。

  新德澤聽著不斷點頭,趁機提出年三十晚上年夜飯的問題。

  新老太太略一沉吟,便答應了。按照往年的老規矩,還是大房和二房聚在一起在“念慈苑”吃飯。

  是夜,新德澤便宿在了“德惠苑”。

  他瞅著秦氏管理內務實在辛苦,也體貼她,一連幾天都陪她一起看帳本。有時候太晚了,也就直接在她這裡歇了。

  李畫屏在“梨香居”等了幾天,都不見他的身影,就有些急躁。派人去請,不是說和大太太一起用晚膳、就是說宿在了秦氏那裡。她氣得一連摔了好幾個花瓶,飯都吃不下了。

  到了臘月二十八,基本上該忙的事情都忙完了,什麼年糕、肉丸、糖果、福橘、餃子等,秦氏都囑咐人準備了。更有心靈手巧的丫頭用紅紙剪了各式各樣的窗花貼在窗戶上,瞧著又喜慶又好看。

  這天,秦氏剛服侍著新德澤用完早膳,便有小丫頭進來通傳說李姨娘來請安了。從她有喜一來,這還是第一遭。

  秦氏看了眼夫君,開口道:“姨娘有孕在身,以後行禮、請安都免了,讓回去吧。”眼不見心不煩,她才不要瞅著李畫屏心裡膈應呢。

  話一說完,李姨娘自己倒挑門帘進來了。她穿著藕荷色雲紋緞褙,因月份小,肚子還不顯,屈身行禮:“見過老爺,太太。”

  秦氏瞄了眼新德澤沒說話,便使眼色給採風,讓她搬緞面的杌子來。

  “姨娘起來吧,你身子不便,以後就不必來請安了。”她開口說道。

  李畫屏笑著在杌子上坐了:“太太仁慈……我卻不敢……”一句話沒說完,不知道聞到了什麼,竟彎下腰乾嘔起來。春紅嚇了一跳,忙走過去順她後背。

  新德澤也慌張站起來,問她怎麼了。

  她乾嘔了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隻眼含著淚花,柔弱地開口:“近段時間,大抵都這樣,什麼都吃不下。”

  “怎麼不早說?”新德澤看她下巴尖尖,想著還懷著孩子,便心疼了。擺手讓站在一旁的丫頭去請府里的劉大夫。

  李畫屏微微低著頭,過了一會才回答:“……不想給老爺、太太添麻煩。”

  新德澤更心疼了,“這怎麼是添麻煩呢,你懷著身孕……才是最重要的。”

  劉賓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李姨娘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慣常的孕吐。

  秦氏一句話都沒說,看著夫君扶著李畫屏的身影出了“德惠苑”,臉色氣得鐵青。

  新荷隔日就聽說了這事,在趕來看母親的路上,碰到了李畫屏主僕在閒庭闊步,一臉的自得。

  小姑娘眼睛一眨,迎面就走了過去。

  春紅眼尖,看著大小姐過來了,忙屈身行禮。

  新荷卻徑直走到李畫屏面前,也不說讓春紅起來說話,“李姨娘倒是有興致,怎麼?見了我都不知道要行禮嗎?”

  李畫屏愣住了,她雖是姨娘,卻通常把自己當主子看的,更別提有喜之後,下人們的奉承和巴結了。怎麼可能對著一個小孩子行禮、問安,就算她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也不行。

  “喲,姨娘進府里也有小半年了……規矩都沒學全嗎?”新荷回頭和雲朵說話:“你來示範一下。”

  雲朵笑笑,往前走了幾步,看向李畫屏:“妾為婢,庶為奴。這是聖人傳下來的道理。既然姨娘不知道,那奴婢就給你演示一下。”說著話,她兩手平放到左胸前,右手壓住左手,右腿後屈,屈膝,低頭:“奴婢見過大小姐。”

  新荷擺手,讓她起來,說道:“姨娘聰慧,看一遍……估計都學會了。對吧?”

  這行的是大禮,李畫屏如何不知,她氣得臉都紅了,這樣的屈辱……

  她還沒說話,新荷又開了口:“姨娘莫不是想著去向父親告狀,那就儘管去啊,大不了把祖母也搬出來……”

  “咱們也好好論一論這嫡庶尊卑!”

  屈身站了這麼久,春紅的雙腿都顫抖了,聽大小姐把新老太太搬了出來,忙拉了一把李姨娘。

  李畫屏再不甘心,也知道這禮躲不過去了。她抿著嘴唇,學著雲朵的動作,屈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新荷一笑:“聰明人就是不一樣,連請安都比別人學的快。”她頓了頓,圍著這主僕倆轉了兩圈,說道:“姨娘看著清減了不少,大約是害喜吃不下吧。”

  “你們也是,奴婢都不會做……姨娘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勸著點嗎?她如今懷著孩子,可不能委屈了。”

  春紅低頭,恭敬道:“大小姐教訓的是,奴婢知道了。”

  新荷看了她一會,“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好好伺候姨娘的同時、也要時常勸導著,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做不得。”

  “是,奴婢遵命。”

  新荷瞅著春紅頭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才擺手道:“都起來吧。”

  李畫屏咬著牙在一旁站了。

  新荷走到她面前,問道:“李姨娘,你可知道,做人家妾侍最要緊的是什麼?”話一說完,也不等她回話,自己又接了:“安常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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