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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年紀尚小的丫頭在門口清理地面,看見她過來,都彎腰行禮。
“馬上就入冬了,姐兒以後出門都記得披著大氅。”
“知道了,許嚒嚒。”
雲朵腳步一頓,許氏這是在提點她沒照顧好小姐,不過也確實是怨自己,今個出門有些急,偏就忘記給姐兒披上了。
屋子裡倒是暖暖和和的,秦氏生過女兒後,身子一直都虛,怕冷的厲害,昨夜下場大雨後,今天就點了火爐。新荷邁步走進裡間,抬眼就看到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金絲楠木製成的羅漢床上雕刻著水中嬉戲的魚與蓮花,床上掛了淡綠色的紗幔,看起來很是樸素。
母親已經起來了,由採風服侍著在梳妝。
古樸精緻的銅鏡映照著秦氏秀麗、略帶疲倦的側臉,她很快就從鏡子裡看到了粉雕玉琢一身襖裙裝束的新荷。
“荷姐兒,來。”她迴轉身來,招呼女兒。
“母親。”
看著女兒撲到自己懷裡撒嬌的小模樣,秦氏心裡一片柔軟。
“荷姐兒夜裡睡得香不香?”
“不香,夢見了母親……”
悶悶不樂的聲音從懷裡響起,秦氏失笑,“好了,待會有你最喜歡吃的豆沙蜜包,母親專門讓人新蒸的,你一定歡喜。”
“好……”
許氏張羅著丫頭們把早餐擺上,站在一旁伺候著母女倆人用飯。
新荷夾了一塊南瓜丸子放入秦氏面前的碟碗裡,“怎麼不見父親?”
秦氏臉色黯淡下來,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大概在李姨娘那裡。”
“李姨娘?”新荷愣怔了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昨日傍晚時候春紅來蓮苑帶了幾樣點心,說是她主子嘗著好吃專程讓送來的。”
“荷姐兒吃了?”秦氏有些緊張。
“沒有,我昨日晚飯吃太飽了,就賞了丫頭們。”新荷瞅著母親的臉色,輕聲解釋。
“這樣做是對的,我兒還小,自然不知這人心兇險,這世上最疼愛你的人最終也就只有我。母女連心。其餘的人,最好是不要信。李姨娘野心勃勃又心機深沉,這才嫁入府幾日,便仗著你父親的寵愛推三阻四著不來正房請安,理由也多,今日風寒明日頭疼……”
秦氏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柔和地看著女兒:“不過,荷姐兒也不要怕。有母親在,自然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
“女兒不怕。”新荷心裡一暖,這世上也就只有母親才會這樣事事護住自己的兒女。
就算前世的母親失了父親的寵愛,自己也很少受過什麼委屈。
想來,都是她把那些災難擋在了自己面前吧。
“好了,不說這些了。來,母親餵你喝些銀耳蓮子粥。”看著女兒怔怔地望著女兒,秦氏從心底嘆了口氣,女兒還是太小了,說這些她聽不太懂。
新荷被迫喝了一碗,肚子圓滾滾了,看母親又要伸手去盛粥,只得張口拒絕道:“母親,我飽了。”說完,還應景地打了個飽嗝兒,一屋子的丫頭婆子忍不住抿著嘴笑。
“……”秦氏也笑了。
飯後,新荷陪母親又坐了一會,才領著自己的丫頭出了“德惠苑”。
她剛走一會,采月便快步走了進來。
“交待你的事可打探清楚了?”秦氏歪著頭坐在窗邊的塌上看書,看見她進來,開口問道。
“是,太太,都清楚了。昨夜,李姨娘冒雨在書房門前等著大老爺,聽說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濕了,大老爺憐憫,晚上的時候便去了她屋裡。”
“淋濕衣服?憐憫……”秦氏緊咬薄唇,想起和女兒飯間的談話,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過來:“哼,她倒乖巧……竟然知道利用荷姐兒來為自己博恩寵。”
“去,請孫姨娘和李姨娘過來,就說昨夜我偶得風寒,頭疼不已,需要她們來侍疾。”
“是,奴婢這就去。”采月福了福身,轉身走了。
“荷姐兒是我的底限,李畫屏你竟然還把歪心思動到她的頭上,就別怪我……”秦氏聲音沉鬱。
第5章
主母使喚妾室侍疾,這是很常見的事。
所以,無論李畫屏心裡多不樂意,還是扶著丫頭的手裊裊婷婷的往正房去了。
孫姨娘老實淳厚,一聽說主母病了,著急忙慌的就往“德惠苑”趕。
“請姨娘們在外屋等一會,郎中正在內室為太太診治。”采月行了個禮,給兩人奉茶後便站在了一旁。
大約等了一刻鐘,許氏果然領著一個郎中模樣的人送了出去。
“太太讓二位姨娘進去。”採風從內室走了出來。
孫姨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邊走邊問:“太太怎麼突然病了?”
“……大概是昨夜下雨了……”話一出口,採風就閉了嘴,這解釋也確實牽強。
“……”李畫屏微微皺了眉。
幾人轉過內室六扇面的屏風,便看到半坐在臨窗塌上的秦氏,身上搭著富貴花考樣式的毛毯,臉色蒼白,看著就有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