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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裕抱著傘小碎步跟上去, 用眼神示意小太監們止步。
心裡美美道:咱們皇上難得春心萌動一回,還能不能創造個清幽安靜的環境了?
祁景遷很快便追上她步伐。
他走得急, 胸口略發悶, 沒有著急出聲喚她, 祁景遷緩步調整氣息。
倒是奚念知察覺不對,她驀地回眸,旋即看見了立在不遠之處的皇上,以及規規矩矩站在他身邊的蔡裕蔡總管。
既然已經看見,難道要裝作視若無睹?
奚念知不是沒有規矩的人,她只好往回走,打算重複請個安,再出宮。
她朝他走來,祁景遷便也拾步向她而去。
兩人在長廊相會,檐下雨水滴答滴答,有的落在常青植物的葉片上,有的墜入泥土,散發著雨天獨有的新鮮氣味。
不知為何,這雨都突然變得格外可愛了起來。
祁景遷勾起唇角,望著她笑:“朕正準備去散散步,你爹說朕需多行走,才能更快痊癒。”
奚念知瞭然:“回皇上,是這個理,不過雨天濕氣重,若寒氣入肺,豈不是得不償失?”話說到這裡,奚念知看了眼他單薄的衣著,擔憂道,“皇上若真想散步,至少也該穿得暖和些。”
“奴才馬上回去取披風。”蔡裕立即心領神會,轉身小跑著回去了。
蔡裕一走,他們身邊只剩下領她出宮的婢女。
奚念知不好在這個時候告退,便沒話找話道:“宮中的梅花開得真好。”
“的確開得好。”祁景遷隨她目光望向牆角的幾簇梅枝,忽地道,“宮中御廚梅花酥與香煎梅花肉做得極好,你想嘗嘗嗎?”
奚念知:“……”
祁景遷:“……”
正懊惱這話題起得糟糕,卻聽她含笑的嗓音淺淺傳來:“回皇上,無功不受祿,臣女受不起。”
祁景遷順勢道:“那不如你陪朕散散步?朕覺著出宮沿路的景致還不錯。”又補充道,“作為你陪朕散步的獎賞,明日朕便讓御膳房做好梅花系列膳食,然後等你來。”
等她來?
奚念知耳根微顫,抬眸看他。
他也正望著她,眼中浸著笑意,那笑意像是被雨水洗過似的,很純粹很清澈。
“那臣女恭敬不如從命。”
“如此甚好!”
兩人面上都掛著笑意,恰好蔡裕捧著披風來了。
祁景遷系好披風,兩人並肩行出長廊,走下青石階,慢慢走在雨後的小徑。
冬日哪有什麼好景致?剛下過雨的天也灰濛濛的。
但許是身邊的人不同,祁景遷覺得路邊枯枝都長得很有韻味。
他們行得不快,但這條平日幽長的路線今日卻格外顯得短暫,宮門轉眼就到了。
奚念知請安告退。
祁景遷壓下心頭的不舍:“朕明日等你來。”
奚念知:“……”
“嗯,等你來嘗梅花膳食。”
輕笑出聲,奚念知點點頭,她靦腆地抬眸看他一眼,轉身往宮門行去。
回程乾清宮,祁景遷明顯覺得這路變長了很多。
老是走不完。
他無奈搖搖頭,靠她臉上最後的那抹笑容硬撐著走了回去。
“你們今日去找太后的貓,可看到潤潤了?”
蔡裕搖頭:“奴才們有特地留意,並未看見。”
祁景遷無奈,邊批覆奏摺邊咕噥道:“性子也太貪玩了些,朕還指望它早日回來當朕的……”
蔡裕挑挑眉,卻沒聽清皇上後面的話。
下雨的日子,天黑得也快。
批覆一疊摺子後,祁景遷用了碗中藥熬製的雞湯,便歇下了。
夜很寂靜,不知何時,濛濛細雨在空中開始紛飛。
一隻有點狼狽的黑灰色虎斑貓從大門一躍而入,大喇喇站定在堂中抖毛。
守在紗簾外的婢子見了,好笑地拿干浴巾為它擦拭毛髮。
她們動作很輕,好在皇上寵愛的這隻潤潤也極乖。
它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任她們反覆折騰,非常溫順。
等清理乾淨,毛髮也干透了,奚念知踩著貓步走進內寢,望向龍榻上安睡的男子。
小窗關著,隔絕了風雨聲,屋裡很靜很暖。
奚念知打了個哈欠,嫻熟地跳上龍榻。
她最喜歡的還是他脖頸邊肩頭的位置,奚念知小心翼翼靠過去,蜷縮成一團,把身體擠入棉被裡。
真舒服!
她又打了個哈欠,沉沉睡了過去。
連續十日,奚念知都有進宮,依她診斷,團團確實沒有生病,但是否懷孕,像招福公公所言,不到最後一刻,真不好斷定。
祁景遷也常來探望團團,他本來想借潤潤之名,把她從臻園騙去乾清宮。
奈何潤潤不似團團懵懂天真,它是只熱愛自由來無影去無蹤的小機靈,也只有晚上,它才肯從外面回來睡覺。
說起來,祁景遷倒越來越有種錯覺,他怎麼覺得自己那麼像後宮嬪妃,而潤潤卻像無情帝王,心情好便來寵幸他,心情不好,甩甩尾巴玩得風生水起,壓根不記得家裡還有個他在等它!
這天晚上,潤潤小帝王來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