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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躲回到床底,也並不十分安全。
到底是鋌而走險開門,還是躲到床底等待時機?
猶豫的一剎那,水聲嘩啦,一隻潔白無瑕的玉臂驀地從水中伸出,她沒有扭頭回看,只是憑感覺觸向高凳上的巾帕。
這是準備出浴了?
糟糕,雖然他只是一匹狼,此時也有種渾身汩汩冒汗的淋漓感。
再逃回床底來得及嗎?祁景遷僵得四肢硬邦邦的,眼睜睜望著她摩挲到了巾帕,他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巾帕本已被她觸到,將要拾起時,不知怎的,忽然軟軟從高凳滑落,輕飄飄地跌在地面。
奚念知有所感覺地蹙眉,扭頭去看。
水已經不怎麼熱了,她方才眯眼打了會兒盹,困意暫褪,倒是精神。
只是這一眼看去——
天要亡朕啊!
祁景遷腦子裡瞬間划過這句話。
他呆呆叼著鑰匙,不可置信,老天爺這是在耍人嗎?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觸上那一雙碧綠的眼眸,奚念知整個人都懵了,如被驚雷劈中,一時無法思考。
赤/裸的右臂仍垂落在木桶之外,與大灰狼目目相對,她足足怔了半晌,惱羞成怒地迅速收回手臂。
她力度不小,水面湧出大片水花,有些跳出木桶,洋洋灑灑地墜落。
“砰”,清脆一聲,發上木簪也跟著砸在地面。她挽得鬆散的一頭如瀑黑絲失去禁錮,相互擁簇著筆直垂落,長度幾乎觸及微濕的地面。
水下嬌軀微微顫抖,奚念知握緊雙拳,心中騰地升起熊熊大火。
為了這把鑰匙,連做人最基本的素質和品格都能棄之不顧嗎?
氣得眼眶泛紅,奚念知緊緊咬住半白的下唇。
看來在她關門前,它就已經藏在了屋內,明知她要沐浴,偏不肯作聲,肯定是打著趁機偷走鑰匙的卑劣主意。
靜悄悄的,木桶里的姑娘無聲無息。祁景遷盯著那一頭青絲,莫名心虛得不行。
也不知她是動了氣,還是認為被一條狗看到沐浴沒什麼大不了?
坐立難安,他叼著鑰匙,不知該怎麼辦。
既然已經被逮著,那還有機會把鑰匙順順利利帶走嗎?視線再度望向緊閉的門與窗,祁景遷真的有些不甘心。
“過來。”強忍怒意,奚念知在水中旋身,單手橫在胸前,她緊貼木桶壁,脖頸以下被木桶完完整整擋住,一雙澄淨的眸氤氳著淺淺的霧氣,“小灰,到這兒來。”
祁景遷:“……”
“過來,我不打你。”奚念知朝它招招手,語氣很輕,好像有些在哄小孩兒的感覺。
猶豫地望向她,沒看多久,便挪開了視線,祁景遷當然知道他不對,可心裡卻想,朕又不是故意的,鑰匙就不聲不響放在這兒,多麼大的誘惑啊!傻子才不來拿,朕是傻子嗎?當然不是了!
“過來啊!”奚念知仍舊一聲聲耐心地喚它,“小灰。”
她烏髮半濕,有幾縷粘在白淨的脖頸,一直蔓延往下,直至看不見的地方。
粉頰跟清晨山中半綻未盛的月季似的,透著股清甜。
朱唇微微翕合,喚他的語調是刻意放軟了的,聽著耳里覺得很順心。
祁景遷漸漸被表象迷了眼,遲疑著朝她慢慢踱去。
她性格還是不錯的,對朕挺好,對關在籠子裡的小狼崽也盡心盡力,天熱,都知道放盆井水在狼大屋裡驅散熱氣呢!
再說了,朕只是一條“狗”。
狗對偷看女人洗澡這種事怎麼可能感興趣?嗯,他不感興趣的……
祁景遷站定在木桶外,慌亂有所平復。
只是離她近了,卻突然不太自在,眼神更是不敢落在她臉上。
人與“狗”不在同一高度,往常倒沒什麼,現在她坐在木桶,與他一般高了,臉對臉,怪彆扭的。
奚念知看他眼神閃爍處處游移,就是不敢看她,心下憤怒絲毫不減。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裝什麼蒜?現在知道窘迫尷尬了?早幹嘛去了?
眸中一冷,她挑挑眉,驀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它嘴裡叼著的手環,用力往回扯。
祁景遷本能地咬緊牙關,不讓鑰匙被搶走。
一人一“狗”對峙,奚念知下了狠勁,她非得拿回鑰匙不可,它不鬆口,那拽掉了牙千萬別怪她。
祁景遷挭著脖子被拉到木桶邊,臉幾乎擠變形。
這女人,太彪悍了!居然裝柔弱害朕掉以輕心!簡直令人髮指。
強奪激烈,水花拍打聲不絕於耳,她頭髮幾乎濕透。
奚念知狠狠瞪它一眼,橫在胸前的手伸出去重重錘了下它頭。
吃了痛,祁景遷牙關倏地鬆開,嘴裡鑰匙瞬間沒了,差點氣得他“嗷” 出聲。
祁景遷也是被打懵了,要說疼,肯定沒刀劃破身體疼。但那股屈辱悲憤,比流血受傷更令他難以接受。
他瞪大眼睛,兇狠地怒視面前的姑娘,尾巴受情緒影響,猛地垂直豎起,蓬鬆的毛全部炸開。
想他九五之尊,何曾受到過這種屈辱?
敢打朕的頭?你這女人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奚念知下完手,爽快的同時略有害怕。
但一不做二不休,趁它還在生氣,她微微抬高膝蓋,從木桶飛快伸出手,將方才脫下來的淺粉衣裙捏在手裡。動作迅速地將之覆在它腦袋,並打了個死結,徹底罩住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