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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章
趙統下山為小狼崽買生鮮牛肉, 奚念知萱月兩人坐在桃樹下洗衣服。
手握搗衣杵,奚念知用力捶打,一時有些手酸。
萱月一臉心有戚戚焉地拒絕:“姑娘, 放著讓我來吧, 要讓趙統瞧見, 絮絮叨叨能念半時辰的經,我從前可不知他這般能念叨。”
奚念知為她傳授經驗:“對付趙統,你只要擺出‘你對你對你全對’的樣子,他便高興, 話就少了。”
“得, 我光忍著不作聲就不錯了, 還裝心服口服,難度也太大了吧?”萱月嘀嘀咕咕想搶她手裡的搗衣杵, 急道,“姑娘, 放著我來,你去屋裡歇息吧!”
奚念知躲開她動作, 在半空揮了揮搗衣杵, 一本正經說, “萱月,你以為我在洗衣服嗎?表面看,我確實在洗衣服, 但我並不是為了洗衣服而洗衣服, 我在鍛鍊臂力呢!昏睡這麼多日, 這幅身軀未免太脆生了些,必須抓緊時間活絡筋骨。”
萱月抿唇笑出聲,他們家姑娘心地好,從前在府上就對奴僕婢子們親善有加。
宮中貴人出了事,老爺深陷其中,她送走小公子的同時,也沒有忘記遣散僕從。
生命在她眼裡,不存在卑賤高貴之分。
現在她這般說,只是為了不讓她拒絕罷了!
“那姑娘您慢些。”
“嗯。”奚念知減緩捶打的速度,仰頭望了眼慢慢往上爬的紅日。
“姑娘,我總覺得貴人說不定已經沒事了。”過了會兒,萱月壓低嗓音,悄聲對她說,“那麼多日過去,那位若一直昏睡不醒,早該……”
奚念知沒作聲,“嗙嗙嗙”,搗衣杵砸出連串不輕不重的悶響。
她與皇帝的症狀非常相似,昨晚她反覆斟酌許久。
大膽猜測,她昏睡時期,靈魂出竅,變成了一隻貓。
那位會不會也搖身一變,成為狗啊狐狸啊老虎啊,或者是狼這種動物?
洗完,萱月站在圓井邊提水,清衣服。
兩人合力把衣服晾在竹竿,鬆了口氣。
做完手頭上的事,奚念知揉了揉腰,轉身想去看看平平小狼崽,卻聽萱月忽然“咦”了聲。
“怎麼了?”
透過木頭之間的罅隙,萱月指著柵欄下的一捧花束,吃驚說:“姑娘看,這花真漂亮。”又納悶,“哪兒來的花呀?大清早的,好像沒看見有人來過咱們家門口。”
奚念知聞聲而去,推開柵欄門,俯首盯著地上的那束新鮮花卉。
有嬌紅的石榴花,有粉嫩的山月季,有散發著迷人芬芳的大簇梔子。
粉粉紅紅白白夾雜在一起,富貴雍容,還透著股清新可愛。
忍不住捂嘴偷笑,萱月自豪的同時又有些生氣:“姑娘,這村子裡的人是不是太過無禮了些?哪有這麼直接的?”
很明顯,萱月認為有人愛慕他們家姑娘的花容月貌,獻殷勤來了。
奚念知瞧著花,視線在周遭晃了一圈。
仿佛掐點似的,在她目光觸及西南方位時,那片雜草灌木仿佛被大風颳過,幅度較明顯地晃了晃。
然後露出一隻毛茸茸的耳朵,以及一隻毛茸茸的肉爪。
奚念知:“……”
“是啊,不過這花倒挺漂亮的。”奚念知佯裝不覺,拾起花束交給萱月,“拿去堂屋插瓶吧,倒也合適。”
“嗯嗯,好香呀,不知道是誰送的。”
“不想留名的人吧!”奚念知輕笑出聲,掩上柵欄門,與萱月並肩進屋,漫不經心地說,“日頭漸高,有些熱了。”
“那快點進屋吧,姑娘皮膚白,千萬不能曬黑。”
奚念知點點頭,加快腳程。
眼見兩人即將進屋,藏在雜草灌木叢里的祁景遷著急了。
喂,別走,別走——
朕再露出一隻耳朵,再加一隻爪,保證你們能一眼認出朕。
猛地從灌木叢里半衝出來,祁景遷在心裡狂喊:回頭,回頭啊,朕在這裡,是朕送的花。
可惜兩人已然進屋,那婢女瞧了眼天上的大太陽,還乾乾脆脆地把門給關上。
呵、呵、呵,祁景遷冷笑三聲。
蜷曲尾巴蹲坐在地上,暗諷道:傻女人,自以為長得有幾分姿色就能顛倒眾生?婢女也是個蠢的,以為全天下的男人看見美人兒就挪不動腿嗎?庸俗,俗不可耐,這花可不是別人送的,是朕是朕是朕啊!”
生了會悶氣,祁景遷搖頭。
本想來個先抑後揚,但聰明人和愚笨的人根本沒辦法溝通!她們都接收不到朕的意圖呢!
空有美貌果然毫無用處,祁景遷嘆氣,得,對付愚笨的人就得簡單暴力,他汲取經驗了。
扭頭回山,祁景遷沖入深處蜜桃林。
林子有許多桃樹,樹上掛著一顆顆飽滿的水蜜桃,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只可惜稍低些的成熟蜜桃所剩無幾,他不會爬樹,便跟著樹上那幾隻啃桃兒的山猴打轉。
猴兒最是聰明靈敏,以為這狼想撲殺它們,鄙夷的同時,乾脆折了幾個桃兒往它頭上砸,教它瞧瞧咱山大王的厲害。
哪知這招正合祁景遷的意,他愈低吼,它們往地上砸的水蜜桃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