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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回去找妹妹。”石寶擦了擦眼淚,還是堅持折返。
這時,森林中好像發生了什麼變故。
溪河方向,有成群的鳥兒撲簌撲簌朝這邊飛來。
“嗷……”隱隱還有狼的咆哮隨風傳來。
男孩子們聽見了。
不知是誰慘叫一聲“狼來了快跑”,大家紛紛拔腿就往山下奔。
不過一眨眼,石寶身邊已經沒了任何人。
他看了眼身後,又轉頭望著即將沒入叢林的夥伴們,猶豫了一瞬,石寶大哭著朝夥伴們追上去,他內心恐懼到了極致,啞著嗓子無助地喊:“等等我,你們等等我。”
奚念知運氣不錯。
村子裡劃分到的田地有限,有的村民就在山下草地開墾了小塊田,用來種地瓜番薯作糧食。
一路俯衝下山,絆倒了根枯藤。
奚念知連滾帶爬摔進村民的農田。
這個正在播種的漢子住在洪家村村東。
他滿頭是汗地握著鋤頭,與站在旁邊的媳婦兒在笑。
兩人都看到了奚念知搞笑的樣子,樂得合不攏嘴。
奚念知爬起來就馬不停蹄湊到他們跟前拼命叫:救命啊,張保全家的女兒要被吃了,就在山上溪澗邊,你們快去救人。
大黑狗緊跟著滾下來,“汪汪”狂吠。
它的聲音確實太有爆發力。
仿佛存心在奚念知面前展示似的,它叫得天都在震動,一聲比一聲悽厲高昂。
夫妻二人後退幾步,面色乍變。
狗是十分忠誠的動物,既然不是要傷害他們,那就是?
夫妻對視一眼。
奚念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它轉身往山上跑,是指路的意思。
大黑狗成了她的擁簇者,掉頭跟上,不忘繼續狂吠。
“大牛,這是九娃他們家的狗,山上是不是出事了?”
“叫成這樣,肯定是出了事。”被稱作大牛的壯漢臉色緊繃,不知聯想到什麼,他眸色划過一絲焦切,扭頭便問妻子,“福生早上是不是去找九娃他們了?”
“大牛你別嚇我,他們該不是進山了吧……”女人傻傻愣住,霎時面色慘白地跌坐在泥地。
“快,你去附近找幾個幫手,我先跟著上山看看。”
扛著鋤頭和鐮刀,壯漢赤著腳就往山上狂奔。
奚念知心底焦切,人的腳程太慢,哪怕大牛卯足了力氣飛跑,也還是慢啊!
女嬰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怎樣了,按她預估,灰狼應該打不過黑熊,畢竟黑熊往那兒一蹲,就是座龐然大物,它隨便翻個身,就能壓死灰狼。
此時此刻,她由衷期冀灰狼能堅持得久一些,請拿出持之以恆偷雞蛋偷雞的毅力吧!
只要它們兩隻惡霸互相撕咬殘殺,就能給他們這邊爭取更多的時間。
奚念知奔跑在最前頭,大黑狗緊隨其後。
實在是掛念女嬰,奚念知不再等落後的大牛,她沖大黑狗咆哮一聲,猛地加快速度。
大黑狗沒有領會到她的深意,拔腿緊跟一陣,它意識到後面的人類遠遠落在身後,這才緩緩放慢速度。
在它靈魂深處,自始至終鐫刻著對人類的責任和忠誠。
所以,它要等大牛。
抄小路逼近目的地,奚念知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四肢僵硬麻木,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但還是在不斷地跑著,仿佛是下意識的動作。
漸漸地,越來越近了,她已經能感受到硝煙瀰漫的緊張氣氛,空氣里縈繞著肅殺狠戾,四周死一般的靜寂。
狼與黑熊是叢林兩霸,它們站在食物鏈頂端,是小動物們忌憚避諱的存在。
如今這兩位霸主單挑,附近的鳥兒兔子們都有多遠跑多遠,連圍觀都不敢,生怕殃及池魚牽連自己。
奚念知喘著粗氣沿溪澗往上。
終於,她能看見它們了。
灰狼身上掛了多處彩,一隻耳朵被撕裂,鮮血淋了半張臉。
身上腿上更是零零碎碎添了不少爪痕,有的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反觀黑熊,大體沒受什麼傷,只尾巴被咬下小半截。
它尾巴本來就短,這一被咬近乎禿尾。
所以它更暴躁了,雙爪拍胸,咆哮著就往灰狼撲去。
灰狼一個閃躲,堪堪避開。
它也是有技巧的,專門在黑熊視線顧及不到的範圍里打游擊戰,抓一下它屁股,或者在它受傷的尾巴根再撒把鹽,一副要將它尾巴根全咬掉的樣子。
黑熊氣得雙腳剁地,它可不能做一頭無尾熊。
喉嚨里嗚嗚咕咕,好像在咒罵:嘿,好你個大灰狼,有本事咱們正面來打,總躲在人家屁股右面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我鄙視你我唾棄你我瞧不起你!
灰狼對它的激將法視而不見,它靈活地擺動軀體左躲右閃。
然後伺機而動,輕盈地躍上黑熊脊背。
黑熊個大肉厚皮還糙,祁景遷知道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他似乎再次判斷失誤,他原以為黑熊會比較笨拙,但並不是。與黑熊較量,無異於自尋死路。
倘若他死在黑熊掌下,緊接著,女嬰也會遭遇不測。
這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背水一戰,只能勝不能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