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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最怕付出一切,卻換來一身傷。」杜玫喃喃地重複她的話。

  「妳愛穆七,對吧?」

  「嗯,曾經很愛很愛很愛。」笑容在杜玫嘴角張揚。

  「後來呢?」

  「不想再愛了。」

  「為什麼?」

  「因為很累。」

  「是很累,不是很傷?」沈青問。

  她認真思索兩者的不同,然後搖頭,堅持。「是很累,不是體力被消耗的累,是疲於應付日常瑣碎的累,單獨看每件事都不算大,但堆在一起就會被壓垮,而不被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被愛」不是一根稻草,是一塊巨石,是真真切切把妳壓垮的力量。」

  杜玫苦笑,伸手攬過她。「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

  「對不起,辦不到,誰讓我打出生就是個天才。」

  「天才沒啥了不起,還不是和蠹材一樣,會在愛情里受傷。」

  「這句話,我無法反駁。」

  「本來就無法反駁,女人只能認命。」

  「這就是天才和蠢材的不同了,蠢材只能將就,天才卻能改變。」

  「改變?」從成親那日起,一生就成了定局,怎麼改變?杜玫不解。

  「杜玫,我想離開……」

  離開?女人可以擁有這個選項嗎?她應該大力反對的。

  穆穎辛讓她來是身懷任務,她必須負責說服她、安撫她,必須讓風風雨雨停在這裡,必須鼓吹她鼓起勇氣,朝前方走去。

  可是,出現一個她連想都不敢想像的選項……怎麼辦?「離開就能全身而退嗎?」

  「可以。」

  然後,兩人互視彼此,在沉默中間交流,兩隻冰冷的手交握著,慢慢地,溫暖了彼此,慢慢地,思緒清晰,慢慢地,杜玫笑出一抹艷麗。

  她說:「我明白了。」

  直到婚禮當天,沈青才被放回來。

  天未亮,杜玫再次進到牢里,幫她梳洗打扮,為她勻粉換裝,杜玫慢條斯理地做著熟悉的事,她與沈青說著言不及義的話,好像不這樣說話,這些舉動就會和傷心掛上等號。

  兩人都假裝無所謂、假裝很開心,假裝今天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影響不了自己。

  「王氏鬧死鬧活,說爺沒有雨露均沾,總是偏了江氏。」杜玫說著,然後忍不住笑開。

  「她們居然請妳這個正室嫡妻來當判官?」腦子壞了嗎?

  她這樣認定著,卻偏偏所有的人都認為,丈夫娶平妻、她卻鬧到皇帝跟前,這才是腦子壞掉的病徵。

  「是啊,我也想不透呢,是不是因為我太賢良大肚,寬厚仁慈?」

  「這是好還是壞?」

  「好壞各一半吧,好的是,可以把傷心降到最低,壞的是,我都不曉得自己是妻子,還是管事。青青,妳認為值得嗎?」

  「值不值得要由妳來做評斷,誰都作不了妳的主。」

  「也是,有的女人掌了權便覺得安然,有的人非要一份真實感情才感到心滿。」

  「妳是哪一種人?」

  「妳問錯了,妳應該問,我被塑造成哪一種人?」

  她是後者,卻被教育成前者,穆穎辛的感情不屬於她,即便她掌了一世的權,即便所有人都覺得她安然,但只有她曉得,其實……心一直是空著的。

  杜玫沒有回答,但沈青已經知道答案。

  「好了,妳看起來很好。」她扶沈青起身,上下打量,沈青不是美麗到令人無法忘懷的女子,但她有股天生魅力,能將所有人都吸引。

  所以殷宸被吸引,陸學睿、穆穎辛被吸引,身為妻子,她應該深深忌妒的,但她無法,因為她也被她吸引。

  「妳可以嗎?」可以應付今日的場景嗎?杜玫問。

  「妳會陪著我嗎?對不起,我第一次對自己缺乏信心。」

  杜玫與她目光相對,點頭。「我會一直陪著妳,半步不離。」

  然後她們像兩個小女孩子似的,勾住彼此的小指頭,走出陰暗潮濕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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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的人一催在催,但殷宸非要等到沈青回府才肯上徐家迎親,他的堅持急壞了禮部官員。

  終於馬車停下,馬車裡,杜玫與沈青再次對上眼。

  沈青笑著說:「怎麼辦,心還是會痛。」

  「我懂這種感覺,我有經驗。」杜玫笑著回答。

  兩人像戴上面具似的,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經驗教會妳什麼?」

  「教會我,痛久了自然會麻木。」

  無預警地車簾被掀開,殷宸出現,他朝她伸手,沈青沒有拒絕,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殷痕捨不得握,他知道她手腫,他將她抱下馬車,不顧旁人目光,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

  他想問:「妳好嗎?」

  可是不必問,她不好,一點都不好,即使她假裝自己很好。所以他沒說話,只是抱著她,只是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中。

  「對不起。」殷宸說。

  她想回答沒關係,但無法說出口,因為有關係的呀,很大的關係,那個「關係」讓她全身都痛,尤其是胸口,尤其是那顆紅通通的心臟,痛得她無能為力安撫他的情緒。

  咬唇,使盡力氣把眼淚憋回去,再用盡辦法擠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她說:「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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