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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年一下子就想到了今兒早上慧娘纏著三嬸叮囑的話,她想要一支蝴蝶簪。不過,三嬸儼然忘了,還把賣絡子得的錢都給蕭繹買了衣裳。
怪不得慧娘要鬧,阿年好奇極了,悄悄挪到窗邊。窗戶被打開一條縫,從裡頭露出一雙黑黝黝的眼睛。
大房裡頭也聽到了動靜,陳大海要出來,被李氏給按住了。
“別去了,去了少不得要落埋怨。”
陳大海想著三弟妹好強的性子,也覺得沒意思,按下了那點心思,重又躺倒了床上。
然而外頭的動靜依舊沒有消散,最後弄得陳有財都披著衣裳出來了。
大冷天的出來,心情能有多好?陳有財站在三房窗戶外頭,冷著臉:“吵什麼,都吵什麼,沒瞌睡就出來翻地,整日不幹事,就知道鬧,丟人現眼!”
陳大河打開窗戶,賠著笑臉:“爹,沒事兒呢,您趕緊回去睡吧,外頭冷,凍著了就不好了。我這就說說慧娘,讓她趕緊睡覺。”
“呸,老子怎麼生出你個窩囊廢!”陳有財氣得一巴掌乎在陳大河的腦門上,“原以為你只是轄制不住兒媳婦,這會兒竟然連女兒也管不住!”
本來快要哭完了的慧娘聽到這話,一個沒忍住,又哭上了。
“嚎什麼嚎,老子還沒死呢!”
屋子裡立即沒了聲兒,王氏緊緊捂住女兒的嘴,拿眼蹬她。慧娘抽泣了幾下,到底沒敢再哭出來。
陳有財覺得糟心極了,大晚上的還鬧出這樣的事兒,真是沒個所謂。他也懶得再看三兒子,背著手就回去了。
“爹您走慢點。”
陳大河衝著外頭喊道,可惜,他爹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
無人回應,陳大河嘆了一聲氣,等了一會兒見他爹進了門,這才輕輕地關上窗戶。回頭時,看到慧娘臉上還掛著眼淚,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心中越發愧疚了。他將慧娘拉到面前來,許諾道:“今兒是爹娘不對,答應了慧娘的事兒都沒有做到。下回吧,下回爹一定給慧娘將那蝴蝶簪買回來,慧娘看怎麼樣?”
王氏聽了這話,臉色更加不好:“你給他買?你知道那簪子多少錢嗎?”
“不過是一支簪子。”
“哼,你家閨女是個心大的,見孫里正那小孫女戴了一支蝴蝶簪就眼熱,可人家家底大,買得起鍍金的簪子,擱咱們家,不知道要出多少血來。咱們不吃不喝的,就為了攢錢給她買那蝴蝶簪?別說咱們舍不捨得了,回頭被爹娘聽到,不知道要怎麼生氣呢。二哥才沒,你好意思讓爹娘氣壞身子麼?”
陳大河忽得沉默了。
他們家,確實比不上孫里正家。也是他沒用,連一支簪子都沒法兒給閨女買。
慧娘見爹不說話了,著急道:“可是娘一早就答應了要給我買,你們不能說話不算話,我就要那簪子!你不給我買,之前答應的那些又算什麼?”
“我要不答應,你不是要鬧翻了天?”
“我不管。”慧娘跺著腳。
王氏冷笑一聲,“買,給你買,回頭我在自己身上割幾斤肉去當了,得了錢就給你買簪子成不?”
慧娘噎了一下,這話她也不能應下,可叫她就這麼舍了簪子,如何能夠,只埋怨道:“沒錢給我買簪子,倒有錢給那個什麼公子買衣裳了,還一買就是兩身。”
沒發生這事之前,慧娘對蕭繹極有好感,沒回見著了心裡都歡喜得不得了。可如今因為他,叫自己沒了簪子,再多的好感也都化為烏有了。說到底,一個沒名沒姓的公子哥,到底比不得一支蝴蝶簪在慧娘心裡重要。
“把衣裳還回去,簪子的錢不就有了嗎?”
“快閉上你的嘴!”王氏拍了桌子,冷著臉道,“這樣的話,別叫我再聽第二次。”
“你就是偏心那位公子!”
“死丫頭,你當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和文哥兒的將來。”王氏真想敲開女兒的腦子看看,裡頭是不是都是漿糊。那小傻子還知知道和那公子處好關係呢,這麼明白的道理,她怎麼就不懂?
“你啊,就不會動動腦子,他是公子哥兒,家中必定富貴。你若與他交好了,以後你什麼簪子沒有?你以為娘不想讓你如願,不想讓你比過那孫小姐?可咱們家的家底就這麼大,我拿什麼讓你同人家比?”王氏氣地坐了下來,女兒駑鈍是駑鈍了些,可是她又不能不教:“眼光放長遠些,不必在乎這一時的輸贏,沒個意思。聽懂了沒有?”
王氏一揚聲,慧娘便耷拉下腦袋,瓮聲瓮氣:“聽懂了。”
王氏也說得口乾舌燥,再沒心思應付了:“聽懂了就回去睡,大晚上的鬧騰了這麼久,明兒不知道要怎麼被人看笑話。”
慧娘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回去了。
今兒一天都沒有休息,王氏也覺得累得慌,正要回去睡,卻見陳大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王氏皺眉,“有什麼話就直說,說完了我還得睡覺。累了一日了,晚上卻一個個的都不消停!”
陳大河猶豫了半天:“下回,別個孩子們說這個了。”
“我說錯了不成?”
陳大河說不上來,他知道妻子的打算,也從來沒有阻止,只是他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也有了這些小心思,想著要如何如何討好一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