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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潯炆的手怔了怔,這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叫他的名字,響在他耳旁如同謫音一般,她又繼續道:“你騙我……你昨日說得話我都不相信,再堅持一會……流穂馬上會來救我們……”

  他看著她,頭腦中有強烈的願望將她擁在懷裡,揉碎在心裡,卻只說了一句道:“那孩子,你可以不要……”

  他終究是掰開了她的手,因著她看見她正一點點的朝懸崖處滑去,他沒有同她說一句溫存的話,即便她幾乎是祈求著說讓他不要鬆手,他最後說出的話亦是這般絕情……

  他的身子在急速下墜,慢慢已經看不見她的臉,手裡卻緊緊握著她臂上的銀釧,她說過這是她阿娘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他終究還是有了私心,希望即便自己死了身邊還有一件屬於她的東西。

  這銀釧他相中了許久,他看著這銀釧在漫漫的水波之中辨認出她,在父皇的寢殿內發現她躲藏在屏風之下,那是他可以假裝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救化解她身旁的危急的記號,能快速辨識她的記號……

  這失重的瞬間,他的靈台卻異常清晰,他想起了那個漆黑的夜,他在琉球的巷口裡她牽起他的手,在他們離開時炸起的鞭炮的聲音,響起了她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頭道:“你是不是傻啊,跑啊……”

  想起了她牽著他的手擠入人群中緊張而興奮的回頭查看有沒有人追上時微帶汗漬的臉,兩旁的燈光照在她白而剔透的皮膚上,一瞬間晃花了他的眼。

  她這麼好看,父皇常說,他母妃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他一直深以為然,那一刻卻覺得,眼前的那個女孩勝過了母妃。

  想起了宴會那晚她落入水中,伸出那隻手求救時他心裡的慌張,他慌亂的跳下水,攬住她腰時手緊張的都在顫抖,她雙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在咚咚的跳動,她的身體那樣柔軟,臉上還帶著窒息時的微紅,他當時多麼艱難才將手從她身上放下,他想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這麼冷的天跳水,害他這樣擔心……

  還想起了第一次進入她身體時,她帶著漠然與恨意的眸子;她要以一碗藥打掉他們的孩子時他心中的憤怒,他想那女人怎麼那樣的狠心,他生氣的像將她吃進肚子裡,卻在看到她眼裡的霧氣時便什麼氣都撒不了了……

  他想若提前知道現下的結局,還要強行將她留在身邊麼?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臟處,會吧,他終究舍不下她……

  作者有話要說:  頂鍋蹲牆角:哎,這這這……這章可能還是有點虐(心虛JPG),求不殺。

  刀片???什麼刀片???小可愛們有話好好說,刀片很貴啊,不要破費啦。

  渣作者保證,結局是he的,熬完這段就好,就這一小段(說完撒腿跑……)

  ☆、過往

  旻孝曆元年三月九日傍晚,京洛官道處有馬蹄聲匆忙踏過,馬上之人行色匆匆,入夜,皇城的宗祠內響起了沉重的鐘鳴之聲,聲音連綿,肅穆低沉,從空曠而高遠的宗祠向外傳出,整個京洛都為之一震。

  這是帝都九五之尊的皇帝駕崩鐘鳴才會有如此禮儀,京洛城百姓夜起,披衣外出,見皇城之內亮如白晝,灼灼的燈光照得人眼裡起了霧氣。

  新皇登基雖不久,卻勵精圖治,漸將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已經隱隱有盛世的傾向。

  他作為太子時的荒誕胡鬧的傳言,在這一年他的行政力度上被人漸漸淡忘,百姓漸漸只記得他的睿智與恩澤,贊他少年有為,有前代先輩明君的風骨,卻不想他這般年輕便就駕崩,京洛城的這一夜是個不眠之夜,百姓們皆自發出街,焚香跪於街頭,禱告祝福。

  多少年之後,年老的長者憶起那夜也都撫須慨嘆,關於這個年輕的帝王如何死去,歷代史書、野史上眾說紛紜,正史上記載帝潯出去狩獵,遇逆黨刺客突襲,身中毒箭,不甚跌落山崖而死。

  這說法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被後世的學者懷疑,他們翻閱大量接近那朝代的資料、結合野史發現,帝潯之死同一個女子有關。

  聽說帝潯是個極為情深之人,雖後宮美人數眾,卻對那女子情義篤深,有野史本子撰寫,帝潯是為了保護那女子才做出荒淫花心的模樣。

  傳說帝崩數日,宮人整理他所居坤慶殿,發現靠近他床幃處的一錦箱有數把鎖護著,先帝之遺物都要移送至皇陵,宮人們將那箱子搬出去時,失手掉落於地,箱子碎裂,有東西從內落下,卻只是一個普通的獠牙面具。

  面具樣子猙獰,瞧不出任何特別之處,邊緣還隱隱有赭紅的血印,顏色已經退得黯然,宮人不解,這樣普通的東西竟得皇上如此珍視保護,甚至被安置在每日就寢時床頭附近。

  但這終究是皇上遺物,怠慢不得,他們慌忙將箱子扶起,伸手去拾那鬼面時,卻被一素衣女子撿起,那女子裝扮不是宮中樣式,小腹突起,顯見已經有孕,卻不知是哪裡的娘娘……

  宮人抬眼想恭敬討要了那鬼面時,卻看見那女子怔然站立在那處,全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眼淚無預兆的滾落。

  她夢囈似的說了一句話,宮人沒聽得清,但卻聽見裡面夾雜了先帝的名字,令那宮人條件反射的驟然跪下,眼淚從她腮邊滴落於鬼面之上,她輕撫面具,似是撫著的是情人的臉龐:“潯炆,你有沒有心……”

  宮人不明白那個容色絕倫的女子,她看見這鬼面之後似乎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那一句話之後,一口鮮血毫無預兆的從她嘴邊噴出,她本來纖瘦的身子就似風中隨時都會被折斷的蘆葦。

  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哀淒,讓這個年輕尚不懂事的宮人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被搶了最珍貴的寶貝一般,那時她都未來得及疑惑,卻鼓足了勇氣作了這輩子最膽大的一件事,她將那面具留給了那女子。

  小宮人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做,下意識的只覺得那本來便該是那女子的東西,儘管她轉身匆忙離開時緊張的手都發抖……

  自那以後,她便再也沒見過那女子,按說她若是宮中的娘娘,小宮人在宮裡生活幾十年,從懵懂無知到鬢有白髮,這麼長的歲月里,她總會碰上一次,若是碰見,她定然一眼便能認出那個女子,因著她驚為天人的姿容與那突然的舉動,在她幼小的腦海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而那印象,直至她年老都一直揮之不去。

  後來那宮人在宮中慢慢變成了女官,又慢慢變成了宮中身份地位頗高的掌事,在宮中待的日子久了,心裡最後的柔軟也在血肉模糊之後結痂變得如磐石一般,回想往事,那段青蔥膽大的日子就如蓬草一般,隨了風,化了火……

  那段時日,帝潯的痴情由著傳奇,連著話本,在戲台上一次次的演繹著,那一段段的唱腔,一句句話里話外的演繹,一代代的流傳下來,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故事,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傳奇,那台上的水袖流轉下的,無關乎帝位,無關乎權勢,只是一個男子對女子的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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