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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姍耘被扔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中,死命捂著嘴,隨著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她撲倒在地,抱頭痛哭。

  她壓抑的哭聲被李和崇暢快誇張的笑聲掩蓋。

  李和崇迫不及待地將皇長子誕生的消息昭告天下,並祭祀山川,還未待皇長子滿月,便將其立為太子,皇長子生母劉氏被封為貞順皇后。

  給了皇太子一個無可挑剔的出身。

  西宮特送來厚禮,並主動提出,因皇后新喪,將楚王冊封一事延後。

  這便是太后的示好了。

  李和崇硃筆一勾,准了!他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多喝了幾杯,趁酒興起,大笑道:「我李和崇終於翻身了,祖宗保佑,上天不棄!」喜極而泣。

  吳姍耘心中漸冷,連在裴岳面前也懶得遮掩,冷著臉與宮中喜氣洋洋的氣氛格格不入,奪過酒壺,冷酒一杯接一杯。

  裴岳按住她的手,問:「孩子好嗎?」

  吳姍耘這時候不會再覺得裴岳這一句話是真心想知道孩子的近況。

  果然,裴岳說:「有人傳言,當年景王李慈煥被先帝囚死團城的時候,下了詛咒,詛咒先帝子孫斷絕。先帝的皇子大多夭折,就剩了梁王和今上。」他把杯中酒飲盡,說:「有人說,這詛咒挺靈。」

  吳姍耘心裡動盪的悲憤像水面,這話就如同給水面上點了一層燃油,側頭看向裴岳。

  裴岳一笑:「其實這世上哪有什麼詛咒。不過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貴如珍寶,皇帝的兒子人人都盯著,窮人家的孩子命如草芥,死了便死了,皇帝的兒子多的是人幫忙數著,所以扎眼。而且天子龍種身系朝局安危,哪裡是詛咒作惡,分明是人心不善。」

  吳姍耘見他從袖中捏出一角紙包,說:「這孩子生在這複雜詭譎的局勢中,就算能活也是苟延殘喘,受盡苦楚,不然早些讓他投胎,換個安安閒閒的富貴命便罷了。」

  吳姍耘不接。

  裴岳把紙包放在吳姍耘跟前的桌面上,說:「這個放在乳母喝的湯中就可,查不出來。」

  吳姍耘仍不動。

  裴岳冷笑道:「如果明善知道你曾與李和崇……」

  「你告去吧,都告訴他,告訴他我跟李和崇有過一夜風流,告訴他是我在他身上種了覓蹤香讓他暴露行蹤,你把一切都告訴他吧!」

  吳姍耘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裴岳,說:「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再受你要挾,我做的事我自己擔著,擔不住就是死也總比被你拿捏一輩子,變成魔鬼要強!」

  裴岳看著吳姍耘的背影,眉頭一蹙,忽而一笑,說:「這世上,誰不想堂堂正正做好人,可保不准有人會藏在暗處往你身上扔泥巴、把你拖進泥潭,由不得你,身不由己。」

  吳姍耘轉頭望向他,疑慮間,天邊忽然有雷聲炸響。

  她抬頭望去,瓦藍的天空上,突兀地出現了兩團白雲團,被風一吹便散了。

  這時,第三聲雷聲響起。

  吳姍耘反應過來,這不是雷聲,是炮聲,心中默數,五聲。

  是皇太子薨了。

  裴岳說:「看,詛咒顯靈了。」

  第55章 李和崇的第二條命

  李和崇獨自一人在宮中遊蕩, 從乾清門到景和門, 最後停在承乾門外,他仰頭望著門上的匾額, 痴了好一會兒,這大概是冥冥中的天意, 大約他內心深處只有這裡是歸宿。

  李和崇推門進去,繞過照壁, 一樹如雪的梨花撞入眼中,春日的承乾宮與那時夜雪時見到的大不相同,一陣薰風吹過,潔白的花瓣零落飄散, 跟他夢中的某些景象重合。

  他在院子中慢慢地看, 慢慢地找, 一間間房屋, 一磚一瓦,其實他生在宮外, 未在承乾宮中生活過, 但血脈中莫名的情感讓他對這裡有格外的親切。

  院中的石凳或許是母親坐過的, 窗前的書桌或許留下父親揮灑潑墨的風姿,那妝檯定然是母親每日對鏡梳妝的地方, 他一點點地找尋, 最後站在一根畫滿了彩畫的橫樑下。

  這橫樑就在門邊,架著一根柱子和門框,其實李和崇對宮中各個事物的叫法一直不大懂, 也鬧不明白為什麼把簡單的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反正就是這麼一根短短的橫樑吧,長度正好,高度也正好。

  李和崇搬了一隻春凳,踩上去,解下自己的腰帶,把一頭扔到樑上去,落下來,和手裡的這頭系成一個扣,很平靜地把頭伸了進去。

  套子有點兒長,他稍稍屈膝,正好讓它掛在自己脖子上,而後蹬開了凳子。

  之所以選擇這種死法,是因為李和崇覺得不會弄得到處是血污,也不會太疼,可片刻後他發現自己想錯了,其實真TM疼,還有窒息的感覺,很痛苦,這樣想來不如喝□□來得痛快。

  痛苦的過程中,他眼前飛快地閃過自己的這一生,兒時的笑聲又多快樂,而後的歲月便有多痛苦。他看見還是孩童的自己,正睡在草蓆上,夢中含笑,不知危險降臨,一個黑影罩住他,一雙恐怖的大手伸向年幼的他。

  李和崇這時候都在想出聲示警,卻被腰帶卡住脖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這孩子忽而驚醒,睜眼看見來人,卻笑了,笑到一半抱著身體蜷縮起來,喊疼。

  當時的自己太年幼,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身上出現了幾個青紫的手印,碰不得,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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