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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她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當時她問我,相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來過。我覺得可笑,從不曾放在心上。雖然她說中了許多事,我也從沒有真的往這種離奇的現象上想過分毫。”
蘇瑜觀察著他的表情,小聲問:“那現在呢,你是不是相信了什麼?”
魏丞深深凝視著她那張嬌媚的臉龐,指腹滑過她側臉的肌膚:“你去找姜夜,被關在勤城一天兩夜,那時候我突然很害怕,怕你再也回不來。不知怎的,胸中便總湧上一股莫名的,卻又刻骨銘心的傷痛,壓抑的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曾真的體會過你永遠離開我的那種心境,真實的讓人毛骨悚然。我害怕那種感覺,害怕你出事。如果不是齊國使臣突然求見,說姜夜要放你回來,我一定會帶著大軍強行攻城,把你奪回來。”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力道有些重,似乎在隱忍些什麼。蘇瑜被他抓痛了,抿唇忍著沒有出聲。
她往他懷裡挪了挪,側首歪在他的膝上:“弄弄回來了……”
她的長髮如瀑布一般,隨意地披散在後背。魏丞伸手撫了撫,將她柔順的髮絲纏繞在指端,輕輕摩挲著,又道:“方才我做了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面有你的一生,也有我的一生。夢中的場景,真實的就像曾經發生過一樣。”
他的聲音有些沉重,蘇瑜身子僵硬了一瞬,直起身來看他,聲音柔柔的:“那夫君夢到了什麼?”
魏丞的眸子晦澀而幽遠。
“突厥來犯,我帶兵抗敵,連連敗仗。孟良卿設計勾引太子魏彥,做了魏彥的側妃。承恩公府和平南侯府交惡,你和吳進意的親事也退了。後來我得勝歸來,被魏彥看重,封了統兵大都督。只是沒想到郭遠叛變,大伯父死在賈道手中。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的罪證,也被毀了。因著此事,賈道對我格外忌憚,在朝中處處與我作對,多加掣肘。我與他鬥了整整五年,方才掌控朝堂,坐上帝位。只是……”
魏丞突然認真看著蘇瑜,眼神里夾雜著一抹傷痛,“你被當時為太子側妃的蘇琬帶走,關進瑤台。後來瑤台失火,你也灰飛煙滅。”
蘇瑜打了個激靈,想到了曾今折磨她許久的那場,真實無比的夢境。
“後來呢?”連蘇瑜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聲音裡帶著輕顫。
“你不在了,突然感覺那麼多年的努力和算計都不再重要。那段日子,我努力將心思放在朝政上,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因為只要停下來,就總會不由自主去想你,感覺痛不欲生。兩年後,我勞累過度,吐血而亡。之後大衍群龍無首,內亂七年,終被大齊新君姜夜所敗。”
蘇瑜抿著唇,臉色有些泛白。好一會兒她才抓著魏丞的手道:“這些不是夢,是不是?我真的曾經死在瑤台,而姜夜,也真的曾帶領齊軍攻入我們大衍皇城,肆意殺戮。”
她以前的那些夢,都不知夢,而是上一世的真真實實的記憶。
只不過,魏丞和她都不記得了,只有孟良卿記得。所以孟良卿當初想嫁給魏丞,也想讓她嫁給吳進意。
因為這一世孟良卿強行想讓她嫁給吳進意,她才會為了散心而上街,才會在那天認識假扮方洵的姜夜。
而在上一世里,她和姜夜應該是從始至終都不認識的吧。
魏丞捧著她的臉,模糊的月色下,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些微光:“三哥失去過你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
似乎是因為那場夢的緣故,魏丞接下來的日子幾乎和蘇瑜寸步不離。他拉她下棋,寫字,或者策馬帶她看邊城的大漠孤煙,落霞紅日。到了晚上,也格外的賣力,將她折騰的死去過來。
蘇瑜陷入這無盡的柔情蜜意當中,心上是令人眷戀的幸福。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多久,京城那邊傳了急報,說太皇太后病危。
魏丞擔心邊城至京城路途遙遠,蘇瑜騎馬身子吃不消,派青楓一路護送,隨著大軍慢行,自己則是帶了幾個人先行歸去。
分別那日,魏丞依依不捨,對她很不放心的樣子。
蘇瑜見此忍不住笑了:“幾十萬大軍保護著,還有那麼多精兵猛將,青楓忍冬也在,這樣你還怕我出事?”
魏丞將她扯進懷裡,閉目輕道:“一天看不到你我都會心中不安。”
蘇瑜心裡暖暖的,緊緊回抱著他:“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覺得皇祖母是因為魏彥之事落下的心疾,只怕唯恐你怪罪她,這才損了身子。既然魏彥也死了,天下安定,這件事就別提了。”
“我知道。”
兩人眾目睽睽之下抱了好一會兒,魏丞才萬分不舍地放開她,翻身上馬,向著遠處走了。
蘇瑜站在原地,目送他越走越遠,最後什麼也看不見了,這才由忍冬扶著回城。
蘇瑜是在次日一早跟著大軍啟程趕路的。
來的時候一心想著戰事,顧不得欣賞周邊的風景,如今萬事皆畢,難得有了心境去看看沿途的美景。
蘇瑜已經不記得什麼時候來的,如今外面綠意盎然,草長鶯飛,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的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