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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榮卿望著她們上了火車,他何嘗捨得。烽火已燃,家國難兩全。

  “榮卿,我等你!”

  香凝從車廂窗戶里探出頭,聲嘶力竭的喊著。

  火車輪的聲響越來越輕,火車進入隧道,車廂里一片黑暗。

  香凝頹頹的坐下神情落寞,緩緩的閉上眼。摟緊身旁的女兒,兩行清淚流下。

  **

  撫州學生褪下校服,穿上戎裝。撫州城大街空無一人,似一座荒城。殷軍的旗幟飄揚在撫州城至高處,上面繡著金色的雄鷹,隨風飄揚就像立刻要展翅高飛一樣。

  “江北男兒,雄起!”

  城外營帳,三十萬殷家軍面前。殷向宸一身軍綠戎裝,勳章在陽光照耀下發出耀眼的光。胸前口袋依舊別著那支鋼筆,身後的黑色披風隨風飛揚。

  正文 第四十六章他死了

  莫允之被一聲汽笛聲驚醒。

  床邊就是窗戶,而舷窗外就是汪洋,四周皆是海。就像永遠都是海,一隻白色鷗鳥,不經意掠過莫允之的視線。而她的腦海里只想著如何才能再見到殷向宸。

  “他可有說什麼時候來接我。”

  莫允之拉著趙媽的手,眼裡都是期望,可趙媽只是搖著頭。莫允之頹下了手,窗外那滔滔浪花泛起然後平復,然後又是一波浪花。

  船在海上行了三月,那三月就仿佛是一生,那樣漫長,漫長的催人老。

  船錨拋下,汽笛轟轟響,輪船靠進了英吉利海峽。

  莫允之一下船,提著行李便跑去了船票廳,身後的趙媽怎麼都跟不上。

  “Give me a ticket to fuzhou。”

  “No ship to fuzhou。”

  “why?”

  莫允之等了一路,就想著一下船就買個船票回撫州。

  “War!”

  售票員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進入莫允之的耳里,儘管她早已預知這些,可還是不願相信。

  年少時她一直嚷著要來英吉利留洋,可父母親一直不許,和父母鬧了好一陣彆扭。現在她終於來了,卻想即刻離開這裡。

  她日日看著報紙,盼著報紙上能有一點撫州的消息,可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上一絲他的消息也沒有。

  ***

  那一日,日俄輪番炮轟撫州。撫州滿目瘡痍,衛兵死傷無數。

  身為大帥,他卻上了前線。歷時三日,最後日俄退出撫州海域。

  可那時他已身中數槍,面上全是血,已看不清他的容貌。

  江北漫天飄雪,那雪柔柔的白白的有點冰涼,落在殷向宸臉上。那觸感就像莫允之雪白的肌膚一樣,而自己老愛用鬍渣去磨她的臉頰。她總是躲卻也常常被自己逗笑,他的唇角帶著笑,不知允之現在在做什麼,信她收到沒。

  他死了,但他沒有敗。他護住了撫州,護住了江北,死時只悔未能護好她。

  而地球的另一端莫允之仍固執的每日去船票局,等著買上一張開往撫州的船票。可她總是失望而歸,因為戰爭沒有船再去中華。

  中華大地四處瀰漫著硝煙,抗日的號角已經吹響。

  殷向宸記憶里的那一日

  他走在撫州大街,那時母親剛死,他逃出了清平山別墅。一路爬山涉水到了這裡,衣裳被樹枝鉤的襤褸不堪。他漫無目的的走著,眼前儘是母親慘死的模樣,好似空氣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他走到了一處公園。遠遠瞧見那涼亭里一群小孩在那學畫畫,有一個穿白紗裙的女孩畫的格外認真。她的眉眼像極了自己的母親,他就盯著看著。那女孩的大眼睛往亭外一看,她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笑著走出了涼亭朝他走來。逆光而來的她,猶如天使降臨一樣,空氣里不再是血腥而是恬靜。

  “想學畫畫我教你。”

  她大方的牽起他的手,而他卻害羞了。那小手涼涼戴著的玉鐲,就像母親又牽著他的手去清平山頂看日落一樣,女孩回頭依舊笑臉盈盈。

  “我叫莫允之。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冷可依舊是暖的,連聲音都與母親那樣像。

  殷向宸低頭不語。他不能告訴別人他的名字。

  “不說也無事。”

  她依舊笑著,如春風如夏雨,明明小小的個子說出的言語卻像個大人一樣。

  她教著他畫畫,可他對這畫一絲興趣也沒有。她的父母來了,她從兜里拿出十塊錢,放進了他的手上。

  “我家在就在撫州城裡,若有難處來莫府找我。”

  那個下午,殷向宸沒說一句話只是看著那女孩恬靜細心的模樣,他覺的這女孩一定就是母親口中常說的天使安琪兒。

  ***

  “二哥,聖德女校今天表演,莫家小姐表演洋琴。”

  殷向榮風風火火的跑進殷向宸的屋裡,兩個失了母親的兄弟,相處起來格外親。

  “那快走。”

  殷向宸放下手中的鋼筆,拿起校服外套和殷向榮跑出了殷家。

  兩人翻過圍牆進了聖德女校,躲閃著跑去了禮堂。

  “你看夠沒,我快撐不住了。”

  被殷向宸踩著肩膀的殷向榮五官全都擠在一起,十分吃力的托著殷向宸。

  而上頭的殷向宸仍沉浸在鋼琴聲里,根本沒聽見殷向榮說什麼,莫允之穿著一身青藍色的我學生服。齊耳的娃娃短髮,細長幼白的手在鋼琴鍵上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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