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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盛立馬覺得老沈像位鶴髮童顏的世外高人,屁顛屁顛的邊跑邊躲在老沈背後,戰戰兢兢卻還強作鎮定地踏入黑暗的殯儀館內。
應書懷早已沒了蹤影。老沈只得掏出羅盤來,看著指針晃動。指針在巴掌大的羅盤上飛速旋轉,卻怎麼也不停在一個固定的位置。老沈思慮片刻,說:“陰氣如此重,起碼是死了一年以上的惡鬼。”
裴盛聽完,身子又抖了一下,覺得雞皮疙瘩從手臂迅速蔓延到頭皮上,趕忙掏出手機看直播間。
還在直播的阮洋並不知道他的親友援助團已經闖入殯儀館,反倒發覺一直在前邊引路兜著圈子的‘應書懷’,突然腳步一頓,望著南邊的方向。
“怎麼了?”阮洋舉著手機,停下來問。
“沒事,我們接著找吧。”‘應書懷’重新邁起步子。阮洋盯著鬼的背影,心裡卻想著殯儀館的平面圖。南邊?南邊不是殯儀館大門的方向嗎?會不會是應書懷來了?阮洋渾身驟然找到了主心骨,悄悄摸向玉鈴鐺,眼底有暗芒滑過。
阮洋快走幾步,說:“這裡怎麼沒燈呢?”輕拍了‘應書懷’一下。
‘應書懷’回頭瞬間,阮洋扯下玉鈴鐺,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大廳內乍然響起,金色光茫刺得‘應書懷’大喝暴退。英俊的皮囊從頭頂開始裂開,如蜘蛛紋路般向四肢蔓延。皮囊下有東西隱隱抽動,一大片黑色的頭髮猛地衝破一片片裂紋。
阮洋借著玉鈴鐺散發的金光一看,‘應書懷’的樣子已經蕩然無存,一個烏髮如瀑的女子,身穿白色長裙,透過縷縷髮絲幽幽地盯著他。
阮洋皺眉問道:“為什麼你們總喜歡把臉用頭髮蒙住?不覺得不透氣嗎?”
“啊!跟主播一直呆在一起的居然是鬼!毛骨悚然。”
“直男的關注點總是蜜汁奇怪。神秘感懂嗎主播?”
“哈哈哈這個特效做的不錯,很逼真!打賞五個禮花~”
“那個……這鬼是真的假的?”
……
阮洋手機的攝像頭不小心又蹭到了前置,正想關掉直播,看到一條彈幕。
“主播,不許太監,否則你就真太監!”
嚇得阮洋大腿一緊,懸在屏幕上的手指又移開了,隨手把手機擱在窗沿上,鏡頭剛好對著女鬼的方向。玉鈴鐺重回阮洋掌心,溫暖得驅散了女鬼散發出來的寒意。
“車禍是你做的?”阮洋單刀直入。
女鬼幽幽地笑起來,無盡的冷意自四周奔涌而來。抬手捋開擋在臉前的髮絲,露出一張青紫交錯,略微腫脹的臉龐。眼球布滿血絲,暴凸而出,頸部有一圈深紫的掐痕。整張臉最恐怖的是,原本櫻桃樣的小嘴被刀向兩邊割開,裂至腮邊,又有憋足的針線歪歪扭扭縫合的痕跡。
“我了個擦!彈幕護體!”
密密麻麻的彈幕飛滿了整個屏幕,頓時遮蓋住了女鬼可怖的模樣。
“我要看!你們退開。”
“系統提示:主播別太監贈送主播一座彩虹橋,全體禁言十秒!”
屏幕瞬間被清空,一道彩虹懸掛屏幕中央,剛好把女鬼的面容卡在彩虹橋下,一甜美一恐怖形成鮮明反差,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喜感。十秒一過,彈幕東山再起。
“是在下輸了,槓不過人民幣玩家。”
“土豪土豪,你家裡有多少礦啊?我們做朋友吧。”
“哈哈哈哈像披著紗巾的狼外婆~”
……
阮洋瞥了眼手機,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畢竟在女士面前嗤笑不符合他一貫的紳士作風。阮洋問:“這位……女士,你這麼做總有原因的吧?”
“桀桀桀。”陰森恐怖的笑聲在大廳里迴蕩起來,回聲讓這一串笑聲多了好幾重,給人一種周圍埋伏了多個女鬼的錯覺。女鬼垂頭笑得烏髮白裙跟著一抖一抖,突然抬起臉,眼神憤恨起來,怨恨的目光像藏著數萬根淬毒的鋼針直直射向阮洋。
“上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墳頭草應該也有三尺高了吧。”
女鬼嘴巴一張一合,把阮洋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嘴部被割得太大,針線又把割出來的大口撕成垛口狀,阮洋唯恐她講著講著嘴部的肉就要掉下來。
“我的魂魄被困在這段路上,我不想去投胎,還有該死的人沒有死,我要拖他們一起下地獄!”
阮洋沉默了片刻,問:“車禍中死的人都是你想要殺的人?”
女鬼怨恨的目光一凝,渙散開來,像是陷入泥水沼澤中的掙扎中:“我恨啊,該死的人沒有死,死掉的人又不是該死的人……”緊接著眼神突變凌厲起來。
“但是,是他們撞進我手裡的,我不吃了他們,我怎麼能擺脫這段路的桎梏,怎麼能去找該死的人報仇!不能怪我的,包括送上門的你,這都是命!”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很長又悽厲,刺痛了阮洋的耳朵。女鬼頭髮暴漲,順著牆壁,地板,天花板朝阮洋快速蔓延過來,須臾之間,就已經爬到阮洋的腳邊,頂著玉鈴鐺的光茫,殊死一搏。
長發躥入阮洋雙腿間,富有極強的生命力,緊緊攥住阮洋的腳踝,向自己方向一扯。力度之大,拽得阮洋身子向後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