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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乘客又齊齊回過頭去,繼續原來的姿勢。阮洋隱約聽見鴨舌帽的方向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阮洋揪起跌趴在座椅底下的裴盛坐好,低聲問:“怎麼回事?”
裴盛捏緊了阮洋的衣角,顫聲說:“有東西抓我的腳。”阮洋一驚,陰氣重的話,玉鈴鐺怎麼可能沒有反應?見裴盛背脊緊貼著公交椅背,抑制不住地微微發抖,阮洋只得開啟手機手電往座椅下照,心裡有些嘀咕:這公交車怎麼這麼暗吶?司機師傅也不開開燈。
照到直播的那隻手機,撿起來,拍拍上面的灰。自家公司生產的手機質量就是槓槓的,這樣猛摔一下,屏幕都沒有碎。
直播間一排排格式整齊劃一的彈幕接連不斷地刷著。
“主播!主播!座椅下有東西!我剛看到了!”
如果說阮洋剛才是一驚,現在是一震驚,玉鈴鐺真的出問題了?沒有玉鈴鐺,座椅下的東西怎麼對付?
阮洋的雙腳先腦袋一步抬起來,懸空。腦子裡已經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面。是披散頭髮面容慘白的女鬼趴在桌椅下?是腐肉糜爛眼珠掉出的凶靈藏在陰暗處?還是白森森的骷髏怪伸著長指骨要扯人的腳踝?
阮洋咬咬牙,將鏡頭面向裴盛咯吱咯吱打顫的牙床,將中指咬破,痛得呲牙咧嘴地擠出血珠朝座椅底下甩去,緊接著人豎起手機電筒,俯衝向下,一看。
媽/的!
一向講究斯文的阮洋控制不住低罵了一句。公交座椅下什麼鬼都沒有,只有一疊被車窗風吹得悉悉索索的紙。
阮洋罵完再仔細一看,眉頭皺起,伸手將那疊紙從座椅與車壁的縫隙中拖出來。
是一疊冥幣。
裴盛一看阮洋拖出來的東西,瞬間回過神來,還記得自己作為經紀人直播的使命,連忙調轉鏡頭照向阮洋手中厚厚的一疊冥幣。
“不會吧,剛我們看到奇怪的黑影是這個?”
“主播,對不住!我們緊張過度了。”
“公交車上怎麼會有冥幣?還這麼厚一疊。”
“別吵了,說不定是人家哪個孤魂野鬼藏的私房錢呢,這樣被你們一鍋端了。主播快放回去。”
……
阮洋用冥幣掃著裴盛的皮膚,鄙視地問:“剛就這個撓的你?把你嚇成這個熊樣。”裴盛這會兒才不好意思起來,用胳膊肘捅了捅阮洋的腰:“我已經在三千萬人面前丟人了,你要不要這樣懟我?還是不是兄弟了?”
阮洋聳聳肩:“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爹媽生的。”
“哈哈塑料兄弟情~”
“我從被窩裡鑽出來了。誰能告訴我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漢語字典里有的字,世界上一定有。”
“漢語字典里有對象,我怎麼沒有?”
“前面扁桃體你給我坐下,還沒輪到你發炎!”
“哈哈你沒有,別人有呀~~”
“扎心了老鐵!”
……
阮洋看著直播間網友們的插諢打趣,整個人也放鬆了些,聽到公交報了站牌。
“東城松柏園到了。有到東城松柏園的乘客請後門下車。開門請小心,下車請慢走。”
一直坐著打瞌睡的鴨舌帽站了起來,經過阮洋身邊拖了阮洋手臂一下,低聲說:“快下車。”阮洋莫名地抬頭看了眼鴨舌帽的背影,心裡咯噔一跳,抓起裴盛立馬下車。
在一連串捲起的公交尾氣中,阮洋望著下車後便轉眼消失不見的鴨舌帽,捏著玉鈴鐺一聲不吭。鴨舌帽與自己手臂接觸的瞬間,阮洋感到的是活人的溫度。
裴盛舉著鏡頭往四周繞了一圈。
黯淡的路燈下,一群飛蛾不停地圍著昏黃的光源瘋狂起舞。阮洋和裴盛站在路燈的光圈下,聽著輕輕的夜風吹動著成群的松柏發出一聲聲低/鳴。視線躍出光圈的範圍,便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昏暗。
裴盛對這鏡頭說:“這裡還真不是人來的地方。”
“很陰森?很詭異?”
“陰氣很重?”
……
面對直播間的好奇,裴盛抬起自己的胳膊在鏡頭前,盡情展示自己的健碩的肱二頭肌……上好幾個小疙瘩,皮一下很開心:“蚊子太多,很容易被吃了。”
“確實不太該這個時候來。”下了車就一言不發的阮洋出聲了,“松柏松柏,能防魍魎。這裡是東城公墓。而公交下一站就是東城殯儀館。公交上發現的冥幣就是乘客帶來祭奠親人用的,可能不小心遺留在車上。”
阮洋朝鏡頭笑笑:“這次的子夜公交直播,不知道大家有什麼新奇的體驗呢。一路過來,大家也看到了,傳聞中的靈異路段多為大家的錯覺。鬼神存不存在另說,但人常懷敬畏之心,總是沒錯的。朋友們,我們下次……”
阮洋話都沒說完,就聽見浸在黑夜中的松柏林里,乍然傳來跌宕起伏的哭聲。
阮洋和裴盛寒毛倒豎,打臉也不用來得這麼快吧?
第37章 子夜凶車04
裴盛受驚的兔子一樣, 躥到阮洋背後, 極力掩藏自己健壯的身軀。阮洋扶額:“裴扒皮, 你比我壯多了吧。”
“你的肉更嫩,鬼來了, 當然先吃你。”裴盛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