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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夜裡的會議室空蕩蕩一片,獨剩歐陽逐與座位上的電腦相依為命。

  再查閱完一海票資料仍無所獲後,他倦怠地一倒,灘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沒了工作壓榨思緒的腦子一空,一抹築然如向日葵的朗艷身影復又進占了他極欲鬆弛的精神,霸道得毫無道理可言。

  幽遠的一聲嘆息逸出口,他埋頭低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大概無藥可醫了。

  過去八年,他將她視作一股提升自我的動力,想念歸想念,許是年少的情悸青澀得合宜壓抑,久了,也就掩藏成一抹幽沉的懷思,暗自惦念;然而,八年後的現在,對於情愛識得愈深,相思便綰得愈緊,從前可以容忍的,如今卻變得無法承受。

  一幕赫然閃過腦際的回憶讓他任著身軀自椅上滑落,正好嵌坐進寬闊得足以容他碩長的會議桌底——想當年,向日學生會辦的桌下可狹窄多了。

  望著整面落地玻璃帷幕外的星空,突來的衝動使他掏起了銀灰色手機——

  “媽的,這種時候打電話來要死啊?”地球的彼端傳來耿玉宇的暴龍巨吼。

  想來她的好眠被他一時的自私打斷了。

  “我想你。”挾著疲憊的沙沉嗓音其實很是性感魔魅。

  對方停息了三秒——“靠,0204的業績已經低落到需要主動CALLOUT尋找客戶了嗎?媽的,還由男性服務?”

  她的反應著實令他啼笑皆非。“是我。”

  “歐陽逐?”她終於認出他來。“三更半夜吵我幹嘛?”

  “三更半夜是我這裡,台灣應該是早上了吧?”他笑道。

  “媽的隨便啦,中午以前對我來說都是半夜。”她咕噥道:“什麼你這邊我那邊——你到底在哪裡呀?”

  “日內瓦。”

  “啥?才幾天不見你就潛逃出境啦?安啦,在台灣沒人通緝你啦。”她初醒的慵懶中音煞是磁性迷人。“喂,你還沒說打來幹嘛?”

  他早說了呀,無奈遲鈍的她就這麼忽略過去。“想聽聽你的聲音不行嗎?”

  她的音高霍地拔尖——

  “你是變態喲?為了這種白爛理由挖我起床接電話?”

  “對不起……”他以嘆了氣,數不清是這兩天來的第幾次了。“對不起。但是,我很想你,真的,想得不知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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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間,日內瓦M.D.U.大樓十八層驚傳雷霆嘯吼——

  “殺千刀的死影!今天還要開會,他居然就這麼跑了?”戰神怒髮衝冠地從廚房裡飆出,對著陸續進入會議室等早餐吃的同事們咆哮:“更該死的是,他竟然在冰箱裡塞滿了三餐點心消夜的半成品,留字條教我們自己熱來吃?他明知道我最痛恨微波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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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

  當歐陽逐將某些特定私事——譬如上向靜濤的書房竊取黑市交易的相關資料,處理告一段落後,不知不覺又是萬籟俱寂的丑夜了……

  打開冰箱,不出他所料,疏疏落落、空曠得很;探往置物櫥,則差點被琳琅滿目的泡麵群擊個正著;稍微翻動垃圾筒,果不其然,淨是些裝過咸酥雞之類油炸物的紙袋、冷凍食品和零食的外包裝、可樂罐……等等。

  不必當面詢問她,單就這三方面的觀察,他就可以準確無誤推斷她在他出國的日子裡,大半時間過得是怎樣毫無營養可言的生活了——

  日正當中時起床,頂多咬幾片勻、餅乾墊墊胃吧;一、兩點多,到向家為個小女孩當兼差伴讀——聽說是她某個親戚將她薦舉去的;然後用完晚餐後回家,邊嗑零食灌可樂邊看電視;消夜的活,勤勞一點就上夜市尋覓,懶惰一點就在家燒水泡麵,大概在凌晨一點左右就寢。

  這樣的作息據說還要持續到一個月後,因為耿家父母從墾丁甜蜜回來之後,忽然興起了二度蜜月的念頭,便快快樂樂地拋下女兒飛往歐洲度假去了;耿家小妹瓊樓,則是近半月之內未有回國的打算。

  他扶著額頭,莫可奈何地淡嘆。成天淨吃些有的沒的,真不懂她怎麼有辦法活得這麼活力充沛、百病不侵。望著餐桌上從家裡和飯店偷渡來的大批食材,他開始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

  是的,他目前駐留的位置,正是耿家的廚房。既不打算吵起好夢方酣的她,又一等不入晌午時分她自然醒,只好昧著道德施展“第二職業專長”,就這樣不請自來了。

  挽起袖子、綁上圍裙,他決定好好改革她散漫的飲食習慣,養養她要不就大鬧空城、要不就填滿回鍋油與防腐劑的可憐腸胃。

  於是,兩個半小時後,當耿玉宇因消夜的香雞排太咸辣而口乾舌躁、下床拎著喝乾的水杯前去廚房汲水時,看到聞到的正是一場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饗宴!

  雙口瓦斯爐上,一口鹵著醬色晶透的筍乾蹄膀,另一口是精燉細熬的高湯;餐桌上則擺著待涼的蒸雙蛋、肉凍;本來貧脊的冰箱此際也放妥生鮮蔬果和即拿即吃、適合她這種懶人的各色涼拌小菜。

  於是,她亦瞧見了攀著椅背批盹的他。

  真是,大冷夜的偷偷摸摸跑進她家來做菜?耿玉宇向來大刺刺的神經纖細柔軟了,看“鐵達尼號”可以看到狂笑不止的粗獷心坎幽幽緩緩地蜿蜒過一彎名為“感動”的暖流……

  這人,前些天才隔著話筒說想她呀。到底他們這樣算什麼咧?學姐弟?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不喚她“學姐”,她也不叫他“學弟”了;朋友?但,自從那氛圍詭譎的一晚後,環繞在彼此之間的情感又顯得相當……暖昧。媽的,這教她想破頭也不明白該如何定位他與她的關係啊。

  “天還沒亮呢,今兒個起得也太早了吧?”原就慣於淺眠的歐陽逐在她的呆凝下笑謔著睜眼。

  她橫他一眼,罕有的感性在瞬間消逝。“廢話,家裡頭潛進了個小偷,我能不起來捉賊嗎?”

  “聽說這賊待在這裡很久了。”他起身關了爐火及瓦斯。“你呀,該慶幸來的是我。”

  “媽的,你竟敢笑我?”她氣惱地掐住他的頸子晃上幾晃。“我都還沒問你幹嘛老愛當夜行性動物在街上遊蕩,死不回家睡覺咧?”

  “我可沒習慣在大白天闖空門。”他笑著“請”開她威脅著他性命的玉手。“喏,喝看看。”

  打開鍋蓋,舀了一匙醇厚香濃的高湯湊上她的唇畔——

  “嗯嗯,味道挺棒的——靠,你不會又跑去向家摸魚鬼混了吧?媽的,你還沒領教夠尹飛的下手無情嗎?”

  “同一個人、同一個地方無法困住我第二次的。”他又夾了一小塊豬皮給她。“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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