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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過與不及,所以孔子提倡中庸之道。只是,中庸、中庸——他若做得到,早成遠庖廚的聖賢了,不致終日與廚房結下不解之緣。
有些事,註定錯過就是錯過了。
“啊……學弟真的是一個好人呢。”耿玉宇踢掉黑色制式娃娃校鞋,將雙腿屈起至椅面,輕喃著,像是有感而發。
學弟的隨和、善聽與知解,有時總會引起她心底一簇小小的內疚。心煩的時候找他、猶豫的時候找他,可快樂的時候……
她似乎常是忽略他的,偶爾還說服自己,他並不需要這麼膚淺的情緒。
他穩重、他淡定;她咧?毛毛躁躁。雖說大家常常損她沒神經,但實際上她也不至於那麼關腦簡單吧?再怎麼說,她也知道學弟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很舒服而心安的,單單瞧著他做菜的背影便有種平寧和諧的感受,甚至希望時間就這麼停擺在當下也無所謂——
奇怪,那她到底為什麼得和尹飛那個陰晴不定的傢伙在一起啊?
不必回頭,僅僅察覺她的靜默就曉得她又在發呆了,歐陽逐以木勺挑起幾條義大利面試熟度,見面芯略硬的嚼感出來了,便全數撈起置放於將滿冰塊冰水的玻璃缸中急速冷卻;切絲的紅黃甜椒、余燙過的綠花椰、蕃茄、煙薰火腿、羅蔓生菜與適量橄欖油、紅酒醋一同拌入冷麵中,最後,灑上少許巴西利及起司粉——
“可以了,學姐。”他盛了一盤遞給她。
“靠,真棒!”耿玉宇不客氣地掄起叉子猛向食物進攻。
真的不是她好吃哦,而是學弟的手藝比起尹飛那所謂什麼高級俱樂部的廚師來得優秀!怎麼說呢?就像老爸常掛在嘴邊的那一句吧——“料理是給人食用的,不是拿來看的”。雖然外觀精緻得有如藝術品也沒啥不好,不過就缺乏了點人氣,不若學弟做的菜教人覺得溫和舒適。
“喜歡嗎?”
“嗯嗯嗯……”一大團義式什錦冷麵塞得她口齒嚴重不清。“好吃到爆,有種幸福到不行的感覺……”嚼在齒間的麵條何其沁涼,心理,卻有股滿足而溫曖的細流涓涓。
幸福也許不是水晶蘋果;也不只在彩虹大橋……
他抿唇一笑,捲起硬度Q度適中的義大利面入口。屬於消暑的清涼,以及蕃茄、紅灑醋交織錯綜的酸甜——那種,想為一個人做菜,即使那人並不懂他的悸動的酸甜心情,傳給給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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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是流動的,荏苒著。黃金般的年華送走了一批人後,不久又會迎進下一批。空白,總是必須填補的;生命在這種源源不虞匱乏的遞補中,完成了每一步前進。
鳳凰花開的時節,那一抹接連一抹的紅艷常是令人既傷感又歉歡的。
高三的老人家胸前別著紅布花,成群結隊地在校園中四處取景、拍照留念,“卡嚓”一聲之後,每每禁不住地老要來上一陣涕泗滂沱、互道珍重;一旁的小高二和小高一卻是手腳發軟地持著竹帚,清理遍地凋零速度甚快的花葉,掃得幾欲泣血、抱頭痛哭。
向日中學本年度的畢業典禮是學生會傾盡全力的壓軸之作、過了暑假,江山易主,一代新人換舊人啦,以歐陽還為首的學生幹部將自此功成身退,全心為來年的大學聯招拚個昏天暗地、你死我活。
“唉,真快,一年又過去了。”歐陽還束起半邊水藍色的落地。簾幕,由五樓下望中庭鬧哄哄的人潮,師長、記者、畢業生、親友團、學弟妹……活脫脫像場歡欣鼓舞的慶典。
“明年,就換我們了。”季疊穎攏了攏處理好的文件,一一編進所屬的檔案櫃裡。暑假時,她還得輔導接任的學妹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秘書長呢。
“歲月催人老啊。”納蘭心御也趁空整理會裡許久沒清的帳目,不該出現的立刻銷毀。後天開始就是為期一周的溫書假和期末考,她得趕在會計年度前把帳本丟去總務處。
“媽的,臨到期末還不得閒。”畢業典禮前一手支起活動企畫骨幹的耿玉宇,現下才開始有霎時間複習起內容多到爆的期末考範圍。
“再撐一下吧。”幫著歐陽逐擺盤飾的喬萱勉勵道:“晚上的校友座談會過後,咱們就功成身退了。”
“靠,說到這個才有氣咧!”耿玉宇怒得一把甩下左算右算逄不出的數學自修。“從早到黃昏的畢業典禮就夠人累啦,上面那一群什麼狗屁‘高層’的,幹嘛又臨時搞出個校友座談,還扔給我們全權負責接待、主持兼對談?”
“咳。”那一票“高層”可是包括他爹娘呢,瞧她罵得多順口啊。歐陽逐道:“向日兩大股東之一的向氏企業董事長向名亮是個習慣好大喜功的人,校友座談只是個炒新聞用的幌子,重點不在於我們跟他們究竟能談出些什麼有建設性的東西,而是某些校友現在在社會上的成就地位非比尋常,向名亮最終就是要利用這點來宣傳他的教育理念,免得老被人批評是沒文化、沒學養的企業家。靠著媒體錦上添花,對於提升企業形象是很有幫助的。”
“媽的,有本事自己來搞,做什麼牽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耿玉宇仍是萬分不滿地嘟噥著。有錢人就是喜歡搞些有錢的無聊事。
忽然——
“鈴……鈴……”
離電話最近的歐陽逐順手接了起來:“這裡是向日中學學生會,您好。咦?嗯……好,我知道,嗯,BYE-BYE。”
“學弟跟誰說呀?這麼高興?”納蘭心御疑惑。
“哦——學弟有情人了!”沐倩兮無厘頭地拍起手來。
女朋友?“媽的,你怎麼會有女朋友?”
耿玉宇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嚇壞了在場的成員!
“我們家阿JOE好歹也是人氣旺、廚藝強的無敵美少年耶,沒有情婦才奇怪好不好?”歐陽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誇張語氣。
“呃……哥……”歐陽逐只能尷尬地陪笑。
“但是、但是……”但是,學弟總是在她身邊的不是嗎、他總是陪著她、他總是——
“你可是有‘家室’的女人哦,阿宇。”季疊穎笑得故意。“可不能花心呀。”阿宇和尹飛之間老是這樣不清不楚,唉,很不好呢。幸好尹飛帶著一群糾察隊四處維持秩序去了,否則讓他聽到不瘋了才有鬼。
“呃,對不起,我可以發言嗎?”歐陽逐決定製止大家過度豐富的聯想力……和肇禍力。她似乎有些氣忿,為什麼?“剛才的電話,是我父親打來的,不是什麼情人、女朋友——或是情婦。”
“唉?快快快,他說什麼?”歐陽還馬上轉移注意力地催促著。為啥他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不祥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