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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往廚房走一步,方霍就在他身後跟一步,就這麼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到了廚房,在等待水燒開的時候還就拿眼睛一直盯著他看,像是怕他又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似的。

  秋陸不回頭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在自己背上,被盯的頭皮發麻,直覺今晚的方霍有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燒水壺發出嗚嗚的聲音,水開了。

  秋陸用開水兌了涼水,又自己抿了一口,覺得溫度差不多,才遞給他,「喝點兒熱水。」

  方霍接了過去,卻只是在手裡拿著,也不喝。修長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一陣,他抬起頭,悶悶的問道,「陸哥,我一直想問你。」

  最起碼單從外表來看,他怎麼都不像一個喝了酒的人。

  秋陸預感到他很可能會問一個很難問答的問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道,「你問。」

  「兩個月前,你為什麼會答應我住進來?」他慢慢的道,「就只是因為我們以前認識?」

  秋陸被他這麼一下給干愣住了。

  他很想說,是你自己要住進來的,是你自己說沒有地方住,要求我收留。

  可同時秋陸自己心裡也明白,這麼回答太雞賊、太不真誠了,這根本不是問題的根本,也不是方霍想聽的答案。

  但他要說什麼呢?

  有很多個念頭在他腦海里轉過,導致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試圖選擇一個聽起來不那麼假的回答,他有些艱澀的開口道,「我……」

  可下一秒,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方霍眼睛裡逐漸開始有水霧瀰漫起來,緊接著,眼眶裡就跟變戲法似的蓄起了一汪眼淚,只是仍然一眨不眨的看著秋陸,讓人懷疑他只要稍微動一動,那淚珠子就會因為盛不住而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所以,就只是因為以前認識?」方霍走近了兩步,睜著濕意瀰漫的大眼睛看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怎麼能這樣呢,陸哥?」

  秋陸怔怔的看著他,整個人呆若木雞。

  他向來是扛不住方霍撒嬌的,以前就是。少年人清冷的聲線一旦用甜甜的腔調說起話來,再配上那張好看到不行的臉,就是鐵人看了也得心軟。

  更何況,這個人好像還被他給弄哭了。

  仔細想一想,上一次看到方霍哭,可能還要追溯到十年前。剛被父親以寄養的名義遺棄,繃著一張小臉兒在陌生的地方轉了一整天的小孩兒,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就一個人悄悄的對著月亮哭了。

  那個時候秋陸做了什麼來著?

  很笨拙的哄他,把道館夸的天花亂墜,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這麼多好的人,是最最好的地方了。只可惜那樣好的日子也沒過上幾年,他們就又被衝散了。

  那現在呢,他現在為什麼要哭?哭的像是被第二次丟棄了。

  秋陸只感覺到心臟像被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半晌,他道:「不是,當然不是啊,因為……我們以前就住在一起過啊,我們關係很好,所以……」

  「哦,」方霍點點頭,帶著點兒鼻音道,「我們關係好,你就一聲不吭,一個人又走掉了?」

  秋陸這才算是明白問題所在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他定了定神,勉強解釋道,「不是走,我能走哪去?貓還在呢——」他回頭看了看,突然想起貓給周磊寄養了,「貓給了別人幫著養兩天……不是,反正,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要走!就是突然要出差……」

  「那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不回信息?」

  秋陸小聲道:「島上下雨颳風呢,這不是手機沒信號嗎。」

  「走之前為什麼不跟我說?」方霍就算喝醉了,邏輯也十分清晰,並沒有比他清醒的時候好糊弄到哪裡去。

  秋陸這下卡殼了。

  他看了一眼方霍水光濕亮的眼睛,弱弱的道,「那什麼,你不是在忙嗎……」

  那個時候,秋陸心裡梗著東西,而且又想著反正他在S市有正事,要那麼久才回來,說了幹嘛呢,自己悄悄去悄悄回,散散心挺好的。

  但是他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都沒有聲兒了。

  因為不止是方霍,就連秋陸自己也發現了,這樣聽起來,根本就像是他處心積慮的又策劃了一次不告而別。

  秋陸拿眼睛悄悄的瞥了一眼方霍,果然,他嘴唇動了動,眼淚就跟按了開關似的,大顆大顆的從眼睛裡滾落了出來。

  「你總是這樣,陸哥,」他落著淚,卻還是努力控制著聲音的穩定,雖然用處並不大,「總是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的,只要我不走,你也就不會走的。可是上一次,還有這一次……你都不記得了。」

  「你說話不算話。」

  「這麼多年,你給敖志明寫信,給小六子匯錢,那我呢?為什麼就是不理我。」

  「還有玉佩,我送給你的玉佩呢,你把它丟到哪裡去了?你送我的東西,我弄丟了,可是我都還記得他們是什麼樣子的。」

  話音是輕輕的,但就像有人掄著大錘,一錘接一錘的往秋陸心上鑿著。

  方霍站的離秋陸很近,面對面站著的時候,才發現這幾年他是又高了一點點。

  可是這麼高的個子,表情卻這麼委屈,微微垂著頭,過長的睫毛都被眼淚打濕,他將所有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像是終於找到了機會,於是一樣一樣的開始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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