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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襄強顏歡笑道:“師父,哪兒能呀!”

  “這笑,哎喲,看瞧把你孝順的!”道翁鼓著腮幫子,像極了鬧性子的小孩兒,可他今年九十九歲了。

  道翁在江湖上以輕功第一而聲名遠揚,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不過他為人瀟灑坦蕩,不像他這個徒兒,會點本事就下山四處行竊。他比較主張吃霸王餐,賴明帳,人家若不許他,他才腳底兒抹油運用輕功逃跑,自認為比自己徒弟那種偷雞摸狗的行為要光榮許多。

  雖然師徒兩的人生觀跟價值觀都不盡一樣,但道翁只這麼一個徒弟,阿來只這麼一個師父,兩人相處向來都是靠將就。

  “師父,前些時候從沙羅那邊進來一批金樽酒,我嘗了嘗,算是上品,所以沒拿來賣,想著等你來了,孝敬給你。”

  道翁小白眉毛一飄,這下喜笑顏開了,拉著蕭襄就要往清風樓去,不想抓的是她的右手,扯動她肩上的傷口,疼得她呲牙,見師父並沒有發覺,蕭襄忍住了疼痛,緊跟著他後面。她撇頭向高猛示意就送至此處,且要他自己先回去,高猛點了點頭,招呼車夫掉段馬頭。

  “媽媽,你回來了!”碧羅喚著跟好幾個閒著的姑娘笑著迎了上來。

  道翁倔鬍子一挑,不樂意了,道:“你們這幫小丫頭,懂不懂得尊老?沒將老頭子放在眼裡是不是!”

  “去將酒取來。”蕭襄道。道翁是個隨性之人,就著臨近的一張空桌子坐了下來,順勢翹了個二郎腿,隨手一抓青花托盤就開始嗑起了瓜子兒。

  剛迎過來的碧珠會意,喚了幾個姐妹一起去後廂房幫忙。半盞茶功夫,碧珠跟幾個丫頭各自抱著一罈子金樽酒走了出來,此時場裡的男客目光都在舞台上妖嬈的舞娘們身上,無人注意到她們這邊。

  道翁微紅的酒鼻一動,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嗅著酒香湊到了酒罈子跟前。碧珠索性將手裡的酒罈子塞給了他,他兩眼放光,打開罈子,仰頭“咕嚕咕嚕”就一口氣喝下了一罈子酒。喝完之後他肯定是醉了的,一張光滑的老臉變的通紅,一雙小腳在一塊地板上面來回傳動,身子搖搖晃晃的腳卻始終沒有出過地板的銜接fèng隙。

  “好徒弟,給師父把酒都裝上,師父……師父要去行走江湖了……!”聞著動靜,不少客人看了過來,見一百歲老頭逛花樓,還醉成這番模樣,紛紛交頭接耳取笑起來。

  蕭襄讓碧珠將十幾壇酒綁在了木駝子上,道翁行至門外,看著一堆好酒,面上神采飛揚,將木駝子掛在肩上後,他便拖著一車酒一路晃晃悠悠去了。臨別之前只同蕭襄說了三個字——好徒兒!

  臨淵從那日回宮之後便一直未歸,想是遇到了什麼突發狀況,讓她不能及時回來。而後便下皇榜,說半月之後,臨淵公主便要和親沙羅國國主。

  蕭襄心下琢磨,若是臨淵就此嫁了別人,倒算是件兩全其美的好事,一是她不用再面對她跟阿來的感情糾葛了,這二便是臨淵終於可以走上正常人的情感路線。

  蕭襄依舊不時前往鬼樓等候,為了能再次見到鬼主,向他求問靈魂穿越之事,望能求得回去的法子。

  碧珠突然跑到瀟湘亭,神情不安道:“媽媽,不好了!”

  蕭襄正在亭子裡聽碧羅撫琴,見碧珠來了,碧羅指尖的動作停了下來,緊張道:“妹妹,怎的了?”蕭襄此時緩緩睜開了微歇的雙目,同樣朝碧珠看去。

  “繡泉跟白芍打起來了,一幫人怎麼攔都攔不住!”

  “為的哪門子事?”蕭襄淡淡道,都說女人堆里是非多,可這瀟湘樓在阿來的帶領之下一貫是和和美美的,今日竟有姑娘起內訌,實屬難得,搞得她都來了興致要去湊湊熱鬧看。

  “都沒說,直接上手了。”碧珠說。

  杜鵑穿著一身素白的廣袖對肩襦裙仙氣飄飄地跑進了亭子裡,她氣喘吁吁道:“媽媽,不好了!牡丹同思思也打起來了!”

  “啊!?”碧羅驚呼。

  蕭襄起身理了理翠綠的衣裙,緩緩走出了瀟湘亭,亭子裡的三人相覷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樓里真是熱鬧極了,一大幫男人“嘔吼嘔吼”地叫著,叫得比看助興節目還賣力,估計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見過女人開仗,何況是四個女人互撕。

  蕭襄站在樓廊上往下看,她拍了拍手,四個不知為何起了爭執的姑娘先後停了下來。

  客人皆抬頭往聲源處看去,想知道是誰這麼不識趣掃了大家看好戲的雅興,多數人只瞧見一抹翠綠的倩影,少數人連背影都沒瞧著一個。而後有男人好奇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輕而易舉便能消掉如此氣焰囂張的局面,衝上樓廊,樓道里除了撫琴的紫衣女子,並無其他可疑的人影。

  四個造事的姑娘主動去了後院的瀟湘亭,除了碧羅跟碧珠,還有十來個沒客的姑娘跟著來了,都想知道四個昔日朝夕相處的姐妹究竟是為了何事還非得動起手來。幾個姑娘美好的妝容都被彼此給抓花了,衣裳也撕爛了幾角,蓬頭垢面的,顯的有些滑稽。

  “牡丹,你是花魁,還長她們一歲,你且先說吧。”蕭襄看著一池的碧天蓮葉,她的神情如同四下悠悠的水面,波瀾不驚。

  阿來是個奇女子,她雖年紀輕輕,心智卻比同年姑娘要成熟好多,雖然偶爾也有任性調皮的時候,在遇到事情面前,卻總是能冷靜應付。這是蕭襄對阿來記憶的解析,她挺喜歡這個阿來的性子,除了她喜歡臨淵這件事。

  樓里的姑娘都知道,媽媽面無表情則說明她是生氣了,臉上都有幾分懼意,不是害怕媽媽責罰,而是害怕被趕出瀟湘樓。

  牡丹支支吾吾道:“媽媽……,這件事屬我不是,牡丹知錯。”

  思思緊跟著說:“媽媽,我也知錯了……”

  繡泉跟白芍相顧一眼,齊聲道:“媽媽,我們也知錯了……!”

  蕭襄有些氣惱,她們都還沒有說出打架的原因,這就一個二個知錯了?也不能怪她們膽怯,蕭襄在她們心中是有一定威信的,就怕真說出了原因,將局面鬧的更不好收拾。

  “不說便算了,今日之事,以後切勿再犯。”

  白芍突然憤慨道:“都怪那個溫公子!若不是他用甜言蜜語蠱惑咱們姐妹幾個,咱們也不至於為了一個衣冠禽獸生分了姐妹之間的感情!”

  白芍如此說了,越發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其餘三個當事者互相望了望對方,繡泉亦附和道:“對!就怪那個溫狄!是他欺騙了姐妹們的感情!”

  “溫狄?”碧珠像是早有耳聞,道:“可是溫太師之子溫狄?”

  “可不就是嗎!”白芍又道:“他顧著自己生的面婉如玉,肚子裡又裝了些墨水兒就將我們幾個騙的團團轉!”

  蕭襄這下便能明白前因後果了。

  阿來行走江湖那幾年認得了幾個沙羅國的商人,從他們手裡偷得了一份製藥秘方,據那幫商人描述,此藥方煉製成藥與人服下之後,會使人昏睡過去,完全陷入自己的幻覺之中。也是聽得這藥的作用,阿來才偷的藥方,想著以後行走江湖指不定用得上。

  後來阿來結識了風塵女子花梨,兩人的朋友關係倒不似她跟臨淵那般親密,算是單純的好朋友。聽花梨道風塵女子多命苦,入行被迫,再要出去又會遭人唾棄,所以一旦踏進去了便再也出不來了,這也是她拒絕阿來給她贖身的原因。

  之後不久花梨就因伺候了一個醉酒的兇悍江湖人被人活活打死在了床上,阿來為之憤怒,也可憐花梨的遭遇。

  她一直在樓里守著,直到半月以後那個殺人兇手才再次出現,完全沒有怕官府找上門來的意思。當然,就算官兵突然來了,樓里的媽媽也會幫著打照應,給他製造機會逃走。

  阿來往那人的茶水裡下了回光散,是用從幾個商人手中偷來的藥方所煉製成的藥,趁他昏睡,她用絲線將他活活勒死了,如此便算為花梨抱了仇。

  而後阿來便有了經營花樓的想法,想以高價將那些販賣女人的黑心男人都吸引到瀟湘樓來,也不為懲戒那些男人,世上這種人太多了,哪裡懲戒的完,她只為了買下他們手裡被迫或者是被搶來的年輕姑娘。而後問清姑娘的家處,給她們一筆錢財,讓她們得以機會繼續做自己,而不是就此被迫墮入風塵。

  那些被家人賣到瀟湘樓的姑娘算是無家可去了,就算阿來好心將她們放走了,她們都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遊蕩在外,難免還會再次遭難。於是阿來就將這些姑娘留在了樓里,並沒有簽賣身契這種過程,姑娘們都是自由的,隨時可以自行離開。

  雖然阿來不識書,腦袋卻很靈活,為了多多賺取那些紈絝子弟的錢,將之反用在買救那些身世可憐的姑娘身上。她花錢顧來樂坊的人教她們跳舞唱歌,還由識字的碧羅教她們寫字作畫,由此增加她們的內涵,以吸引更多的男人來瀟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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