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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徑小鎮上空時,米斕已經清晰地聽到下面發出的巨大噪音,鼎沸的人聲、槍擊聲、爆炸聲不絕於耳。原本閒適鬆快的心情蕩然無存,她趴在機窗上望著下面發生的一切,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頓時火光沖天,硝煙瀰漫幾乎淹沒了他們所在的直升機。

  “誰開的火!”一直密切觀察著地面情況的秦重忽然大聲吼道,對講機里出傳來滋滋電流混雜的聲音:“是軍隊!”

  “誰他媽讓他們開的火!一群蠢貨!”

  米斕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火,那樣直白的憤怒仿佛能將對講機那頭的人撕裂,她忍不住抖了抖。

  “到適合降落的地方放我下去。”秦重淡淡對駕駛座上的人說道,隨即轉頭看向她,“他們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奇異的是,最後一句話竟然意外的溫和。

  米斕盯著他,很久沒回神。

  變故就發生在那一剎那,機窗忽然碎裂,機上全副武裝的人隨即都被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男人扔下了飛機。

  秦重猛然一驚,掏出腰間手槍衝著突然出現的男人連射幾槍,子彈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格外刺耳,顯然是落空了,他頃刻悚然,男人已經出現在面前,一拳就要落下。

  “秦家的人,少管閒事為好。”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像一場噩夢。

  秦重沒有被對方擊中,兩人在狹小的機艙內過了幾招,奈何對方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了,下一秒卻出現在身後。

  更可怕的是,飛機駕駛員被隨後出現的又一個人直接丟下去,飛機立馬陷入失控狀態,朝著地面落下……

  兩個可怕的男人擁有常人難以匹敵的力量,擁有米斕從來沒見過……在現實世界從來無法想像的力量,就連那麼高大,看起來刀槍不入的男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米斕扶著機艙門縮在一角,此刻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呆滯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有……即將面臨的墜毀。

  金髮碧眼的男人含著戲謔的笑意走向她,“瞧我發現了什麼,這裡躲著一個小女孩。”

  飛機急速下落帶來的衝擊力太過強橫,可對方似乎毫無所覺,身形一閃,眨眼便到了她的跟前,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那一瞬間,她想,她這輩子都不要再來歐洲了!

  她除了呆滯只有呆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男人已經彎下腰來……

  嘭!

  嘭!

  兩道連續的槍響過後,眼前笑容陰鷙的男人驟然倒下,臉上尤掛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秦重一手扶著機架,另一隻手慢慢放下槍,他和她之間,橫陳著兩具倒下的身體。她竟然還有心思想,這樣的人竟然還怕熱武器,後來她才明白,原來槍里裝的子彈,根本不是尋常的子彈,而是一種奇妙的藥劑。

  飛機馬上就要落到地面,秦重看了她一眼,匍匐著爬上駕駛座掌握了操縱杆,飛機重新飛上藍天。

  似乎風平浪靜,直到她發現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和胸口黑色襯衣被暈染了一大片的神色痕跡。

  “你受傷了……”她呆呆的說,還沒有從驚魂的變故中徹底走出來,但她看得到,他血流不止的地方就在心臟的位置。那裡的衣衫破了一塊,似乎被利器刺穿,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一角和被血液淹沒的金屬物體。

  “我沒事。”他說,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飛機受損,無法把你送到機場,我會在安全的地方降落。”

  她茫然地點了點頭,仿佛他平靜的聲音也帶給了她相同的平靜,剛剛與死神面對面的經歷在驀然平靜的氣氛中漸漸平復了驚恐與不安。

  米斕不知道最後降落在了哪裡,只看到滿地的帳篷板房,似乎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基地,匆匆跑來迎接他們的人大多她不認識,只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裡面。

  雪安。

  看到她的時候,雪安面色一變,當即跑過來將她抱到懷裡柔聲安慰,隻字不提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飛機上躺著的兩個人被帶走,秦重也被其他人接到其中一間板房裡,她恍惚間聽到那些人說,他的心臟被刺穿,失血過多,生命極度危險。

  後來,她問雪安:“他會不會有事?”

  雪安搖了搖頭安慰道:“不會的。”

  很快就有人來把她接走,她很想留在那裡,很想知道他怎麼樣了,但是那樣緊急的情況,顯示不是她留下就能改變的。她原本應該直接回到盛江,但是秦家來的人問她要去哪的時候,她鬼迷心竅地選擇回到F國的莊園。

  至少在那裡可以等他的消息。

  幾天後,他回來了,身材高大偉岸,目光淡漠,面無表情。

  他看著她的表情,和從前沒有任何區別。

  但她的心,奇異地安下來。

  真正的風平浪靜之後,她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她也知道了,為什麼生命垂危的他僅僅幾天便又生龍活虎。

  她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大家都很好。

  那天發生的事或許將成為她永遠的回憶,一個從土壤里探出腦袋,發了小小芽苗些微情愫的終生秘密。

  她的足跡會繼續踏遍世界,將回憶塞得滿滿,而小小芽苗只能占據一隅,或者漸漸凋零。

  正文 番外五 一眼萬年(秦白VS黎爾)

  三十三年,對尋常人來說,是半生歲月,對秦白來說,是一箭光陰。

  即使萬人之上目下無塵,也是暗淡無味的三十三年,連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痛苦,也食之麻木。他幾乎快要忘了,也曾有過那最開始的溫暖眷念。

  五歲之前,秦白的母親還在。

  荒誕可笑而又老套的過去,千金小姐與來歷不明的男人相識、相愛、結合,未婚生子,被視為家門之辱。遭到驅逐的單身母親帶著襁褓中的孩子為了生計去做從前沒有做過的一切。

  兩歲的孩子對人生最初的記憶是模糊的,甚至是一無所知。可是兩歲的秦白記得,他清晰地記得被母親的子宮所包裹的溫暖,記得初乳腥鹹的味道,記得那道總是徘徊的影子……

  為了生計,那位嬌弱得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每日不等天亮便要出門工作,而他只能被託付給鄰居,每日供好米湯熟水,一日就這樣度過。

  幼年的秦白便是冷漠的,安靜的,與髒污卻熱鬧的胡同格格不入。他不會與同齡的孩子玩樂,他只會日復一日坐在胡同口的土坎上,沉默期待著母親歸家的身影。

  直到那個人出現。

  那張臉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但那氣息卻亘古留存。

  那個黑衣短髮,真正與狹窄胡同格格不入的女人第一次靠近他,屈膝蹲下,盡力與他平視,給予了一個孩子等同於成年人的尊重。

  她說:“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媽媽呢?”

  他看著她,用冷漠的眼睛。沒有人願意與這樣的孩子交談,至少這個地方沒有,除了她。

  “一個人坐在這裡,會不會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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