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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天曾經覺得這是多麼不幸,但是這一年之後,他願意認為這是好事。血脈里的羈絆,刻入骨髓銘記心底,連血帶肉無法分離。

  多好。

  忽地想到一件事,梓天有些黯然神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逸不再稱呼梓雲叫“阿雲”,而是直呼其名。

  但是其中的理由,他卻再也沒有資格過問了。

  他如今的立場再也不允許他過問。

  一年來,他慢慢喜歡上蘇逸,用對待異性的那種情感,慢慢喜歡上他,終於兩人有了孩子,梓天暗自鬆了一口氣,他終於不管是對哥哥,還是對母親,都有了交代。

  而蘇逸,喜歡上他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兩人原本就是感情甚篤,如今只需要在感情性質上下文章而已。

  一切都漸漸步入正軌,太好了。

  以後,想必梓雲也會在一個陌生的國度,尋覓到讓他神魂顛倒的情人,之後順理成章步入禮堂,就像蔣凌曼說的,他現在在國外過得很好,那一張張異國的照片,梓雲看起來神采飛揚,身邊總是圍繞著大批男男女女,其中還有那天給他們拍照的那個女孩。

  他們幾乎每一張照片都在一起,看起來感情穩定,實在是很好很好。

  大約不用過多久,他就得尊稱她一聲大嫂,以後她會為他生下梓家下一任家主,此後家庭和樂,少年時期的錯覺和曖昧戀情,就這麼消失無蹤也不錯。

  梓天從來沒有這麼希望過,梓雲能夠得到幸福。

  兩人出了醫院大廳,來到蘇逸的黑色平治前,蘇逸為他打開車門,擺足紳士排頭,梓天也由得他。天寒地凍,他坐了進去,暖氣熏得渾身舒服很多。

  看他坐定,蘇逸在另一邊坐上駕駛座,正要發動車子,卻聽見車窗外傳來碰碰的敲擊聲。

  蘇逸和梓天同時回頭,卻是一張凍得通紅的臉蛋,嘴裡呼哧呼哧吐著白氣,俏麗可愛的面容十分熟悉,卻是將近一年沒有見面的易靜瑩。

  她用帶著鹿皮手套的手敲擊著車窗,像是一路奔跑過來似的,一邊喘著氣一邊大聲說著什麼。只是車子隔音效果很好,聽不清她說話的內容。

  蘇逸按住梓天,“外面冷,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受凍,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我出去和她說吧。”

  梓天只能作罷,他確實不怎麼擅於照顧孕婦,不管那人是不是自己,也只能聽蘇逸這個認真取經過的“育兒專家”的話。

  蘇逸打開又關上車門,似乎易靜瑩對他大聲說了幾句什麼,蘇逸沉默了幾秒,態度十分沉著地回了幾句話,易靜瑩似乎呆住了,睜得大大的眼睛一直望著梓天這個方向,儘管梓天知道隔著特製玻璃,她看不清車裡的情景,卻似乎感覺到那目光直勾勾地盯在自己身上,渾身不期然升起不自然的感覺。

  蘇逸打開車門上了駕駛座,神情泰然自若地發動了車子,一下子將女孩的身影甩在了後方。

  梓天按捺不住,還是問了出口,“她……說了什麼?”

  “就是問問你的情況。”蘇逸笑道,“我說你很好,我們已經有了第一個孩子,10個月後即將和他的小姑姑見面。”

  梓天不語,他回首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突聽蘇逸問他,“小天,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梓天愣了一下,翹起嘴角,“如果不是,怎麼會有孩子呢?”

  蘇逸滿意地住嘴,不再多話。

  梓天看著窗外流逝而去的風景,心裡泛起針刺一般劇烈的疼痛。

  這個孩子是許多人的期望,不管怎麼樣,他必須把他生下來。

  而個人的感情——

  現在這樣,何嘗不是最好的?

  人生的缺憾很多,他有幸能夠從蘇逸那裡得到一分熱烈真誠的感情,便已經足夠了。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希望自己能夠對得起蘇逸的一片赤誠,希望自己能夠做得足夠好。

  那飛鳥盤旋的耳環,就和那個夾著照片的日記本,永遠鎖進那塵封的抽屜吧,再也不要打開,所幸,也可以不必再打開了。

  第82章

  梓天害喜的症狀十分嚴重,而蘇逸則正在備考法學碩士,他將來的理想是做一個舌燦蓮花的律師,意外地梓天覺得和他的個性十分搭。

  以蘇逸的家庭條件,即使將來也不用憂愁去找工作,完全可以自己開一家律師事務所,但是他有他的自尊,所以因為懷孕等於是半休學在家的梓天也十分支持,從來沒有為了亂七八糟的事情煩過他。

  分身乏術之下,蘇逸請了一個手腳勤快的小保姆照顧梓天,梓天看著手足無措的小姑娘漲紅的臉,不期然想到了易靜瑩和李玫。

  相同的年紀,她們錦衣玉食,至少物質生活是無虞的。

  他點點頭,叫了她一聲“小紫”,於是這個小姑娘正式成為家裡的新成員。

  梓天喜好龐雜,他十分愛看書,這也是以前身體發胖行動不便的情況下養成的習慣,經常被李玄夢戲稱為“圖書垃圾場”,意思是說他只要手邊有書,是什麼書都看,從來不挑剔。蘇逸和他結婚後,給他買了一屋子書供他消遣,他倒也樂得清閒,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小紫性格溫順周到,只差沒待他像是對待神明一般頂禮膜拜,時常令梓天哭笑不得。梓家威風是梓家的事,與他有什麼關係?

  她卻認認真真當他神仙一般小心伺候,梓天沒法,便也慢慢習慣。他身體越發地沉重起來,各種反應都十分嚴重,晚上有時候睡也睡不好,慢慢地精神差了一些,小紫給他做了大把大把補品,他也毫無胃口。

  也曾經好幾次去看過母親,然而卻不知道梓家把她轉到哪個醫院去了,梓天這才知道,原來梓宇陽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不幸的女子,她的美貌曾經那麼光彩奪目,然而他們相戀的時候,她還是一隻醜小鴨,年輕的他也不曾嫌棄過。

  和梓宇陽通過一次電話之後,他詢問無果,只依稀得到梓宇陽並不會放棄醫治的決心,只能按捺下來,利用蘇家的力量暗自尋覓母親的蹤影。

  對於梓宇陽反覆無常的態度,他早已習以為常,沒有再依照他的行動起舞。這樣的男人,琢磨不透,超乎常理,一般的怨恨愛憎,那種世俗的情緒是制約不了他的,即使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

  蘇逸卻似乎情緒一日日低落下去,回來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小紫總是抱怨說少爺可能外面怎麼怎麼樣了,梓天總是一笑置之。是,報紙電視,那麼多不幸的例子,都是妻子或是伴侶懷孕之後,另一半如何在外頭惹下風流帳的故事。但是他是梓天,他是蘇逸,他們之間,早已沒有必要互相猜疑這類瑣事。

  這天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是蔣凌曼的親戚,小紫攔不住,讓他直接闖進來了。

  倒也是,小紫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一個異能者,更何況,蔣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梓天還在書房翻閱著一本原文漫畫的時候,便聽見客廳響起陌生人的聲音,還有小紫緊張兮兮的大聲呵斥,當然,聽得出小姑娘害怕了。

  他察覺到了異能者的力量,慢慢合上書本,分門別類放好之後,才走出書房,客廳內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聽他出來了,迴轉身來,面孔清秀書生氣概,嘴角掛著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弧,是個熟人。

  自從一年前在婚禮上最後一次見到他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到他第二次。這次貿然前來,想必來者不善。

  梓天有些不高興,抬起眼睛看過去,點頭道:“蔣先生,別來無恙?”

  蔣川繼不請自來,自然毫不客氣,上下掃視了一番梓天,視線在他鼓起的肚子上停留了一會,才感慨道,“小天,你已是一個真正的雌陽。”

  他的口氣和“你已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沒有兩樣,梓天覺得刺耳,便不再勉強自己,踱到沙發前坐了下來,“我就不奉茶了,想必你過來也不是為了這一杯茶水。說吧,蔣凌曼這次想做什麼?”

  “我小姨是個好女人,她沒有什麼壞心腸,小天,你未免太過於緊張。”蔣川繼自顧自也坐了下來,目光像是有了粘性一樣,粘在梓天身上徘徊不去,“你真美,小天,真的很美。以前我從來不知道,你破繭成蝶之後,會這麼美麗。絳族最美的雌陽,恐怕非你莫屬——”

  “是麼,那你確實是沒眼光更兼出爾反爾。”梓天哂道,“‘釘子’,如今我已為人‘婦’,你說話最好掂量三分。”

  對方確實厚顏無恥,絲毫不以為意,“自然,你母親和我父親以前是有過那麼一段露水情緣,咱們好歹也算是兄弟一場——”

  梓天“啪”的一聲放下手裡杯子,砸得桌子一聲悶響,蔣川繼一下子堵住了。

  梓天慢慢翹起腳,回憶起媽媽那時候帶著他,潦倒至極的時候,被這個蔣川繼那個色鬼父親看上,他們母子倆寄人籬下,過了一段苦日子。期間,這個綽號釘子的傢伙,不知道給了他多少苦頭,刻薄陰險到了幾點,他為了母親能少受苦,也只能毫不聲張,一一隱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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