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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他是不信的。

  143.

  我哥把我反鎖在書房裡,看這意思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他就覺得我是故意要出醜,故意要讓別人笑他。

  我不是的,我也怕出醜,我也怕別人笑我。

  144.

  我聽到外頭有打架的聲音。

  145.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倆在打架,我突然想睡覺了,突然特別困。

  這太不合時宜了。

  但我真的想睡覺了。

  146.

  我就真的睡著了。

  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要是睡著睡著就消失了多好,把我在這個世界上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抹掉,就像從來都沒有這個人一樣。

  我突然發現,我不是害怕死亡本身,只是害怕給這個世界留下我的痕跡罷了。

  如果沒有人會想念我,那麼我的消失就不會有痛苦。

  如果有一個人會想念我,我就捨不得消失。

  有好多好多人都會想念我,我的弟弟妹妹會哭,我的朋友們會難過。我不想他們難過。

  147.

  所以我還是不睡了吧。

  148.

  我睡醒的時候,薛耀祖在開車。

  我問我哥呢?

  薛耀祖說:“他,也是,想你好,只是,用了,不同,的,方法。”

  我說:“所以你跟他怎麼談的?我哥很固執的,你也能說動他?”

  薛耀祖說:“沒,說動。他,打,不贏,我。”

  我:“……”

  那麼問題來了,薛耀祖到底多能打架?我哥可是空手奪過白刃的人。

  第8章 第 8 章

  149.

  我開始思考被家暴的可能性。熱戀期他不會打我,但人吧,都是日久見人心,時間一長就裝不了那麼好了。

  150.

  我覺得薛耀祖應該不是那種人。

  但我的思維忍不住往那裡飄。

  薛耀祖問:“你在,想,什麼?”

  我說沒什麼。

  他說:“你想,什麼,可以,跟我說。”

  我說:“沒什麼。”

  151.

  我倆回去後,我哥就發了信息過來,說:你要再胡鬧,以後也別回來了。

  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

  我就很不想承認自己有病了,他比我更不想承認,他就覺得我叛逆期到了。偶爾我也覺得自己只是叛逆期到了,或者是中二病。

  這麼一想我又想取消預約了。我查了一些帖子,有人說藥的副作用挺大的,一下子對肝不好,一下子又會發胖,一下子說藥的原理是讓思維變緩慢,所以人會沒精神沒力氣沒辦法認真思考問題。

  雖然我沒什麼特別嚴肅的問題要思考,但我也不想變成傻子啊。

  傻子還是瘋子,it's a question。

  你他媽的倒是殺了我啊!一開始就別讓老子出生啊!出生了又要折磨我!有病啊!

  我想罵街。

  152.

  不敢取消,薛耀祖說到做到,我不想尿床。

  153.

  仔細想想,我有點想故意取消了。

  154.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正常點正經點。

  155.

  薛耀祖問:“你在,演,默劇,呢?表情,這麼,豐富。”

  我說:“我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你覺得今天的陽台好還是廚房好?”

  他說:“吃飯,然後,我有事,出去。你,早點,休息。”

  我問:“什麼事?”

  他說:“公司,有事。”

  這什麼公司啊半夜三更有事?藉口。

  他說:“真的,有事,剛接的,電話。”

  我問什麼事,他猶豫了一下,說:“有,工人,出事了。”

  我一下子嚴肅起來,問:“什麼事?你欠工資不發了?”

  他說:“不是,你別,操心了。”

  我不放心地說:“你別拖欠人家工資,等下人想不通跟你同歸於盡。”

  他說:“放心。”

  我不放心!萬一他得罪的人打不過他跑過來打我泄憤呢?!

  我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再三叮囑他不要瞎得罪人。

  156.

  薛耀祖吃完飯就走了,我收完碗拖完地覺得越想越不安,乾脆偷偷去他公司看看。

  157.

  我去他公司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拽到了薛耀祖辦公室里。

  大家都看著我,我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薛耀祖也沒顧上管我,讓我坐一邊愛幹嘛幹嘛,他繼續跟其他人討論事情。

  是有工人跳樓了。

  關鍵是也沒拖欠人工資,那工人自己就跳了。

  管那工人的小組長說那人平時看起來挺正常的,也沒聽說家裡有啥問題,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跳了,怪不得警察懷疑是謀殺,但查完現場初步排除了這個嫌疑。

  就有人問是不是查出絕症了,但小組長說哪有空去醫院啊而且年初的體檢一切正常。

  大家就都不知道了。當然問題關鍵也不在這裡,主要是工地上面死了人,對死者家屬得有交代,就怕對方來鬧事,而且還影響樓盤以後的銷售。

  薛耀祖讓人先去壓消息,聯繫幾家報社,先別發消息。然後討論怎麼跟人家家屬交代。

  薛耀祖的意思是撫慰金肯定要給,但不能讓人敲詐。附近有樓盤出過事,工人忽略安全出了事,家屬索賠三百萬,叫了很多記者電視台,鬧得沸沸揚揚,到現在樓都沒賣出去。

  大家討論了一陣子,也沒討論出什麼結論,只能先這樣,走一步看一步。

  158.

  散會了,已經是凌晨,薛耀祖說:“先,送你,回去,休息。我,還,不能走。”

  我說:“別啊,我一起吧。”

  他有點訝異地挑了挑眉。

  我說:“我是新聞系的,在這個圈子裡肯定比你認識的人多,我去問問吧。”

  他點了點頭。

  我又問:“那家屬怎麼辦?”

  他說:“已經,通知,了。看吧。”

  159.

  我們忙著壓了一天消息,那工人的家屬就來了。

  是個老太太,頭髮都白了,剪的齊耳短髮,整整齊齊的,還夾了一個黑色的小夾子,衣服和鞋子不新,但都挺乾淨的。

  她可能是哭了一路,眼睛是紅腫的,但看到我們的時候倒沒哭,挺平靜地自我介紹:“我是張銓的媽媽。”

  我們帶她去看屍體,她盯著看了會兒,這才又哭了起來,特別撕心裂肺的哭,坐在地上半天扶都扶不起來,把旁邊的人都給嚇得,生怕她哭得背過氣去。

  160.

  認完了屍體,暫時還不能領走,警察還有點手續要辦,我們就先帶老太太去工地拿張銓的遺物。

  老太太一路很平靜,就是看到了遺物又開始哭,這次哭得很沉默。

  遺物也拿完了,薛耀祖說:“您還,沒,吃飯,吧?隨便,在,附近,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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