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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欽原略略掃了一圈,司城厚載也在,坐在沙發上,手撐拐杖,布滿滄桑的臉上滿是陰翳,正和站在眼前的兩個年輕人說話,但看樣子更像是談判。

  司城厚載的聲音蒼老而渾厚,在安靜的空間裡洪亮如鍾,他道:“簡一自己已經做了決定,你們沒有權利改變他的選擇。獨玉這樣瘋瘋癲癲,你們於心何忍。”

  “該問你才對!你於心何忍!”這聲音朗朗狂放,毫無尊卑,字字鏗鏘有力:“你是當老子的,知道心疼兒子,他也是當老子,也知道心疼兒子,可你這個當老子的為了自己兒子把他的兒子往死整,你於心何忍?他當老子的知道自己老子把自己窩在心尖上疼的兒子整成這副鬼樣,你讓他於心何忍?至於我們,有什麼忍不忍心!”

  司城厚載氣得拐杖搗地,怒喝:“歪理!”

  “從今以後我就叫司城歪理,專歪你司城家的理!”這聲音的主人寸步不讓。

  司城厚載氣得渾身哆嗦,一口氣上不來猛咳嗽起來。

  “正理,少說兩句,去看看小七。”一直坐在旁邊的司城正哲擔心把老頭氣死在自個別墅里平白沾污穢,最重要的是鍾吾芮似乎挺喜歡這裡的,他也就不想換地方住。

  司城正理瞪了司城厚載一眼,轉身朝小七走來,卻見小七一個閃身躲到一個年輕男人身後,那男人端得一副好相貌,鋒眉傲目,柔中含利,正打量著他,只是司城正理沒時間理這個人,一腔怒火被小七點燃,衝著年輕男人身後叫:“出來!”

  連叫了三遍,司城正理越來越惱火:“小七,再不出來我就配最苦的藥給你吃,拿最粗的針扎你!”

  這威脅果然奏效,但小七隻露出半邊臉,啞著嗓子喏喏的問:“二哥你是不是嚇我的?”

  見小七露頭,司城正理怒火稍息,斜睨著小七反問:“你說呢,我是不是嚇唬你?”

  小七像是遇見貓的鼠,怯聲問:“那,二哥你生不生氣?”

  第49章 第49章 回籠

  司城正理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說話幾乎全用吼,也虧他嗓子好,不但不啞還越發洪亮,練就一副金嗓子,吼人不大喘氣,一氣到底不停頓。

  聽到小七的問題,司城正理當即就開吼:“你說我生不生氣吃藥怕苦行給你重新配藥打針怕疼儘量不扎你為了你我白天黑夜的熬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說都不說一聲是說了你跟司城正哲那個死狐狸說有什麼用他也不會告訴我害我替你擔心你看看白頭髮都熬出來了生不生氣被你氣死了!”說完從鼻子裡哼一聲,撇開眼不看小七。

  小七仍舊躲在鹿欽原身後,小小聲的建議:“那,二哥你不生氣了說一聲,我再出來。”

  司城正理眼睛一瞪,幾乎感受到背後猛然高漲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鹿欽原一直觀察司城正理,雖然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卻是因為關心小七,便朝邊上一讓將小七暴露出來,伸手按著小七的肩膀說:“小七嗓子壞了,二少不要吵他,先給他看看。”

  小七一個勁想往鹿欽原身後躲,司城正理看得火起,雙手按住小七肩膀,兇巴巴的說:“張嘴!”

  小七扭頭去看鹿欽原,司城正理扳正小七的腦袋,對鹿欽原說:“死狐狸找你,過去吧,小七這裡有我。”

  鹿欽原遞給小七一個安撫的眼神,邁步走向司城正哲。

  溫潤儒雅如謙謙君子的司城正哲在商界有個諢號,扒皮狐狸,說的是司城正哲的盤剝手段,光明正大卻利己不利人,擱在一般人身上這個諢號是貶,放在司城正哲身上則是望塵莫及的褒。許多人都感嘆,能學到司城正哲的一點皮毛,也就夠了。

  司城正哲是天生的商人,不用學不用人教便會倒買倒賣,加上高於常人的智商,如虎添翼。

  司城正哲的聲音聽來很舒服,字字溫和,但一整句話連起來,就好似一把柔軟的劍,看起來和善卻鋒利無比。

  他道:“我聽人說爺爺昨天帶人來請小七,好不威風,不知鍾吾有沒有哪裡做的不妥,我代他向爺爺道歉。只是爺爺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好讓鍾吾泡您愛喝的祁紅,恭候您的駕臨。”見鹿欽原走過來,微微點頭,抬了抬手:“元先生請坐,我和爺爺還有幾句家常,稍等。”

  鹿欽原無意聽他們談話,找了個正對著小七方向的位置坐下,遠遠的看小七和司城正理。

  在司城正理手下,小七溫順乖巧如小兔子,正張著嘴給司城正理看,司城正理沒好氣的說:“充血淤腫,吃點藥就好了。你再嚎兩嗓子,當啞巴算了!”

  小七伸手揪著司城正理一點衣角,扯了扯:“二哥,小點聲,耳朵吵。”

  司城正理哼了一聲,轉身找人拿藥,這才發現等在這裡的人都穿著白大褂,難怪小七拘謹的厲害,朝著眾人吼:“不知道七少爺回來,穿上白大褂就是白衣天使了,趕緊滾,去換!”

  眾人嚇得直哆嗦,你推我搡的急匆匆蜂擁出去,再回來已經換成了黑色服飾,不知怎的,鹿欽原覺得他們看著像奔喪的。

  司城正理接過藥和水遞給小七,又逼著小七把水喝淨了,伸手摸了摸小七的頭,和聲道:“剪了好,乾淨利落。”

  小七像受到主人愛撫的貓,微眯了眯眼,小聲問:“二哥你還生氣嗎?”

  司城正理立刻板起臉:“我那麼愛生氣?還不是你氣我!”

  小七理虧,低著頭沒應聲,卻聽一道柔和的聲音說:“好久沒見了,小七過來給大哥瞧瞧。”便和司城正理一起走了過去。

  司城正哲一派悠然自在,仿佛在他眼裡沒有任何事能打破他這份優雅從容。他捏了捏小七的手腕,視線在小七臉頰上的紋身略停留了一秒,溫聲道:“你既然答應了爺爺,吃過早飯就跟爺爺回去吧。”

  小七嗯了聲,司城正哲微擺了下手,小七走到鹿欽原身旁和他坐一處。鹿欽原自然而然的伸手將小七往自己懷裡攬了攬。他看出點別個異樣來,似乎小七的身份並非他想的那樣簡單,司城家也不像外界傳得那樣固若金湯。

  飯後,鍾吾芮泡了上好祁紅給司城厚載,司城厚載沒有加入他們用餐行列,坐在沙發上生了一早上悶氣,氣都氣飽了,看到自己愛喝的祁紅也沒有想喝的欲望,神色上卻看不出什麼,只經歷歲月的眼眸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滄桑深沉,靜如深淵,深邃莫測。

  司城厚載看著面前的茶盞,蒼老的聲音低低的從喉嚨里發出來:“不要過分無禮!”

  鍾吾芮機械式的回答:“是。”讓司城厚載更氣悶了。

  司城正哲手裡端著一杯紅茶過來,掀開碗蓋喝了一口,問司城厚載:“爺爺不嘗嘗嗎,我嘗著味道不錯。”語帶幾分埋怨的說:“爺爺不願與我們小輩同桌吃飯就罷了,竟連最愛的祁紅也不喝了。”

  司城厚載一口老血哽在喉嚨口,差點氣暈過去,是我不願?根本是沒請他!司城厚載後悔死了,早知道該帶著些人陪他一起來,只是他沒想到司城正哲回來的這樣快,還正好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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