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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加現在把那些女裝當做寶貝一樣壓在箱底,再也沒有穿過,在他心裡,也許只有閔初才配看他女裝的樣子。

  鹿欽原捏著眉心揉了揉,那是他哭得最慘的一次,閔加沒說錯,追根究底是他害了閔初。

  閔初同小七沒有半分相像,當初小七吸引他的地方,應該是小七睡著時那份寧靜安逸,跟當初閔初睡著時給他的感覺很像。可是當小七睜開眼睛後,那份寧靜安逸便被破壞殆盡。對那雙漂亮的眼睛鹿欽原喜歡著的同時也憎恨著,迷失著,直至整顆心都淪陷進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鹿欽原常常心懷愧疚的想,是不是閔初不想看他繼續一個人,送了小七到他身邊。

  雨後輕風帶著涼意穿行在漫漫黑夜中,幾顆暗淡星光寥落,點綴在深沉的夜幕之上,鹿欽原看了眼腕錶,已經是凌晨三點,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天明時也是小七睡醒的時候。

  晨光熹微,齊岳關掉亮了一夜的白熾燈,拿著一沓資料走出醫療室,只是一夜,齊岳光潔的下巴熬出一層青色胡茬,眼睛卻閃閃發亮很有精神,絲毫看不出熬了一宿,他的腳步看起來輕盈快活,甚至從喉嚨里發出一段很輕的哼唱。

  到了書房前,齊岳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帶上幾分沉重,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外面晴朗明媚的大好晨光,房間裡陰暗寂寞的如同夜幕初臨的時刻,齊岳的眼睛很快的適應了黑暗,準確找到了坐在窗前沙發上的鹿欽原,他走過去,站住不動了。

  他知道閔加一定是把早已故去的老哥祭了出來,不然鹿欽原不會難過到這個地步。齊岳有點可憐鹿欽原,關於小七的事有點說不出口,他現在其實很後悔,好奇害死貓也害死他。

  過了很久,沙發上的影子動了一下,鹿欽原的聲音里透著疲憊:“怎麼樣?”

  齊岳上前拉開窗簾,指了指手裡的資料,微笑著說:“我一直很好奇在小七身上進行的是什麼實驗,能讓司城挽直接瘋掉,現在知道了了解了,我有點高興也感到悲傷,如果能成功就好了。”

  鹿欽原道:“沒發現齊醫生還是菩薩心腸。”

  齊岳收起那點子偽善的悲傷,直白道:“為什麼說長生不老夢,就是因為至今還沒能實現。小七看似是保持了不老的狀態,長生卻未必,擱不住天災人禍就死了,上哪兒長生去啊。我不是咒他,這是客官存在因素,根本無法避免。”

  “有我,就不存在客觀因素。”鹿欽原站起身:“他什麼時候醒?”

  齊岳搭在資料上的手指輕輕的點著,想了想說:“準備好早飯等著吧,不會太久,我去找加加。”

  做局用的艾斯唑倫片是齊岳加強版,藥效比市面上強了不知多少倍,小七隻喝了一杯尚且睡個半夜,閔加喝了那麼多,現在還睡得很沉,半邊臉埋在枕頭裡,露出微微紅腫的眼睛,齊岳摸著閔加的臉頰微微嘆氣,拉出他的手腕雙指搭在脈上,靜了一會兒放開,爬上床。

  齊岳反覆輾轉,毫無睡意,初窺長生不老真諦的喜悅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假相背後不知是用多少命堆出來。醫生救死扶傷的同時變成持有上崗許可的劊子手,那才可怕。

  司城挽是天才,也是瘋子。

  瘋子的兒子必然是個小瘋子。

  小瘋子中途醒了一次,靜靜看著齊岳在自己身上擺弄,把細細的針頭扎進手背,他仰著頭看小葫蘆里往下滴的藥水,默默在心裡數數,數到七千三百零五時,小瘋子自己要求齊岳加了助睡眠的藥。

  往裡推藥時齊岳莫名的心虛,便降低了用量,但求小七能早醒就不要晚起。

  不過藥量掌握的不夠精準,或者小七對安眠藥的敏感程度異於常人,前腳齊岳走人,小七便睜開了眼,微微轉動著眼珠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白色的陽光,白色的雲朵,入眼滿目喪葬之色,時刻提醒著他不過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白鼠而已。

  被針扎過的地方似乎還彌留著針頭的尖銳疼痛,小七撐著身體坐起來擼起袖子,細白手臂上一個紅紅的針眼分外刺目。小七淡色近白的唇緊緊抿起來,蒼白的手指覆上慢慢一點一點收緊,力道大的幾乎要把手臂上的肉抓撕下來。

  “小七你幹什麼!”鹿欽原開門就看到讓他心驚的一幕,並不尖銳的指甲已經刺破皮膚,鮮紅的血順著白皙的手臂慢慢滑落。

  “站住!”小七猛地轉過頭來,淺灰色的眼珠上蒙著一層陰翳,開口卻含著笑意,語氣堅定道:“站那兒看著,別動!”

  鹿欽原點頭,站在那兒沒動,臉上不動聲色目光卻緊緊盯在小七身上。

  小七赤著腳下了床,單手抓著點滴架拖行了幾步,回頭沖鹿欽原一笑,忽然猛地掄起點滴架砸向面前的儀器。

  嘩啦一聲,好像某種東西跟著一起碎掉了。

  小七動作不瘋狂不急迫,每一下都很慢,慢而不斷,每一下都很用力,力重千斤,每一下都很準,手無虛發。就像一個工匠拿著錘子握著鑿子在細心的雕琢一件極為珍視的藝術品,每一下都用心去揣摩如何雕刻出靈魂,讓作品更富生命。

  碎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子割傷了小七的腳,在光潔的地板上印下紅艷艷的血腳印,站時間長的地方洇起小灘的積血,他好像覺不出痛,把醫療室里能砸的東西砸乾淨了,一扔點滴架,拍了拍手,長長呼出一口氣。

  等他發完脾氣,鹿欽原說:“你很生氣。”

  小七反問:“生氣有用嗎,你不是已經把該做的都做完了?”

  “我現在也很生氣,”鹿欽原指著床說:“坐下,我給你挑玻璃渣。”

  見小七站著不動,鹿欽原朝外喊道:“叫庸醫滾過來,再給小七從頭到尾徹徹底底檢查一遍。”

  聽到外面有人應了一聲,小七心裡一緊,幾步跑回床上坐好,緊張兮兮的盯著鹿欽原,大大的瞳仁不可抑制的亂顫。

  鹿欽原哼笑,接了清水清理乾淨傷口周圍的血跡,捏著鑷子一手捧著小七的腳給他清傷口裡的玻璃渣,有的傷口很深,應該是在走動中加深的,鹿欽原低著頭,表情冷肅,手上動作輕柔小心。

  小七雙手撐在身後,微微後仰,抿著唇一聲不吭,腳卻不時因為疼痛而痙攣抽搐,鹿欽原一手扣住他的腳腕,輕斥:“別動!”卻放慢了手上的動作,但嘴上不饒人:“你也知道疼,未經我允許擅自損害我的物品,該罰。”

  “你輕點,疼死了!”小七坐起來,皺著眉埋怨,聲音卻悶悶的,鹿欽原白他一眼,捏著蘸了消□□水的棉棒猛戳在小七傷口上,火燒般的疼痛瞬間焦灼痛覺神經,小七疼得直吸氣,眼淚差點掉下來,放在身側的手抓著白色床單,手背上青筋暴起,看來是疼狠了,不過骨頭卻硬,沒喊疼。

  “之前說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還記得嗎?”鹿欽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話說的很悠閒,就像是平時聊天:“過幾天就是個不錯的機會,正好你腳上的傷能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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