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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時候便對自己如何不太在意,只關注些自個兒喜歡的,長大了也越發變本加厲,倒不是他真不珍愛生命,只是現在對他來說,在哪也都一樣。

  沒了親人的地方,便也沒了家。

  第2章 江未眠

  “要說這修仙名門最頂尖的,現在就數這越曲柳家、南丘林家、洛河江家這三家,不過世人皆不求甚解,這林家原本就出自這柳家。”澤川酒家裡,說書人醒木一拍,回望一圈,吊足了人胃口。

  “可柳家一向與林家不對付,怎麼說到底還是一家的?”底下自有人不服,自以為是的吵嚷起來。

  “這便得說到這柳家第三代家主,他本是百年難得一見極了不得的人物,卻因愛慘了一凡人女子,而柳家歷來管束嚴苛,條條框框都是定死了的,又怎會允許家主與一介凡人一起,那人也是個極硬氣的,便立馬與柳家斷了關係,出來自立門戶,改姓了林,這柳家的自然不樂意,面子過不去啊,諸位想想,這自家種的菜放到別人攤頭上去賣,得的錢還不是自個兒的,換誰誰樂意啊!也就不允許自己門下弟子伸張,久而久之,外人自是不知。”

  “原來如此。”台下諸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緊跟著道,“不過這柳家現如今也就表面風光,要不是他乃修仙世家中現存最為悠久的一家,積威已深,那還能同現在這般作威作福。”

  “這諸位就有所不知了,這四十多年前,柳家可是忽然風極一時麼,隱隱是一副力壓另兩家的架勢,那都是因為這柳家當時的大小姐柳源夢得了一部了不得的修仙法門!”

  “這我也聽說了,據說是那無名散人贈與的,這無名散人素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在什麼地方長什麼樣子沒人知道,也從不過問世事,不過這江湖上處處似乎都有他的故事,功力更是深不可測。人可是活了五百年了,自然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有所謂知情者趕緊插話。

  “對,就是這無名散人,他贈與這柳大小姐那法門後又不知所蹤,結果之後竟被魔門的妖女搶走了,二十年前各修仙世家圍殺那陰冥尊,便是為了這本他娘從柳家殺人強搶而來的無名法門!”

  “哦,我說這二十年前這些個世家做什麼那般興師動眾的為難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是一個魔女的兒子也未免太過頭了些,也就上任魔尊享受過這番待遇,原來背後竟牽扯到了無名散人的功法。”

  “別說上任魔尊了,就說這陰冥尊,端的是喪心病狂,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不放過,還為此殺了自己的姐夫,狂妄至極,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修仙世家,是說二十年那一戰簡直觸目驚心,折損了不少仙家的人,直殺得天昏地暗,說是心狠手辣也不為過。”看台下眾人聽的津津有味,那說書人也不禁露出自得的表情,只差沒拍著胸脯作保。

  有酒樓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這說的人煞有其事,聽的人一臉信服,那這講的就不是八卦,而成了所謂真相。只是這所謂真相的主角若是在場,聽到了心裡不免十分微妙。

  滕羽現在的感想就如是這般的微妙,只是他卻是帶著笑意,仿若那些正興致勃勃圍坐在一起的人,高聲談論的歹毒之人並不是自己。但滕羽不經意扭頭發現,帶自己出來的林家公子,眉間竟升起了些許殺意,不禁驚訝好奇起來:“你似乎有些生氣?可你為何生氣?”

  不怪滕羽奇怪,實在是林望之所作所為令他無法理解,不僅花了巨大代價把他的魂招了回來,還好吃好喝的飼養著,他說不幫他報復仙盟,就一點復仇大計都未與他商議,除了不能離他身邊,自己好像真就什麼都不用做,而且還帶他出來找他最愛的螃蟹吃,別說滕羽根本不認識他,就是認識,這得多好的關係才能做到這樣?滕羽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滕羽的驚呼,林望之轉頭斂去情緒:“你不生氣?”

  “我為何生氣?”滕羽反問,表情更是奇怪,“不只是他們,恐怕仙盟中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我再怎麼生氣,也沒法改變他們的想法,況且,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就不是真的?”

  “呵。”林望之不答,又恢復了先前的漠然。

  滕羽倒是無奈,無論他怎麼旁敲側擊,林望之就是一副先前從不認識他的樣子,他搜腸刮肚,也著實想不起跟林望之有何過節,按說這人這般相貌自己也不會忘記。該不會自己這招魂重生的宿主不小心把腦子磕到了,讓他不小心漏掉了點什麼記憶吧。

  “所以那小子最終被大軍打的魂飛魄散,聽說數年前,在仙盟第三次招靈未果後,驚動了魔尊流芳尊,大張旗鼓的跑去了錢峰嶺,動用了聚靈傘,只是仍未見任何蹤影。”

  “做人呢,就是不能太喪心病狂,這不,連輪迴往生的機會都沒了。”聽的人嘖嘖感嘆。

  那邊一行人還在高談闊論,滕羽這邊暗想,要是給他們知曉他們嘴裡的大惡人不僅活過來了,還一不小心湊巧聽到了他們這番談話,又該是怎樣一副情景,唉,真是讓人……心馳神往。

  “真是不知羞愧,大言不慚!”

  這廂滕羽一副完全不是當事人心裡的模擬著場景,卻忽然聽到一聲嬌呵,疑惑間抬起頭去,一時怔忪。

  “你二十年前可在南丘錢峰嶺?可親眼所見滕羽的劣跡斑斑?可是被他殺害了親人朋友?”已為人婦的女子拉著一個小女孩,身穿一件火紅長衫,眉宇間卻滿是厲色,言辭灼灼,她見那說書人滿臉尷尬,繼而冷笑道,“既然都沒有,你又憑什麼這麼說!”

  滕羽恍惚間,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姐姐躺在他懷裡,永遠的閉上了眼睛,而眼前的這個人與記憶中那嬌小的人影重合,尚且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躍上飛雲台,當著圍剿他眾人的面,一字一句的發問:“你們說他是魔女之子,可他先前修的亦是正道,在晉陵與你們並肩而戰,你們說他強迫親姐,我卻只見他親姐願為他而死,你們說他殘忍暴虐,現如今能算在他身上的人命共有幾條?你們說他背信棄義,我卻只見他無爹可認,無娘可依,無友可信!這便是你們口中的正義,你們心裡的正道?”

  哈,何其的相似,他滕羽,到死時,到死後,就只有這麼一個還不曾來得及認識的小輩敢為他說話。

  哈,何其的不幸,卻又何其的有幸。

  滕羽此時,那一直冷眼旁觀這世事的心,才重新活躍跳動起來。

  “那你又憑什麼為他說話!”有氣不過的反駁。

  “哼,我憑什麼?”女子直視問話之人,“就憑二十年前我就在錢峰嶺,就憑滕羽親姐喊我一聲妹妹,就憑……我姓江!”

  說完這番話,女子也不管那幾人反應如何,拉著小女孩就走,仿若跟那幾人在同一個地方用餐是一件多麼無法讓人忍受的事情,只是不經意一瞥,看到滕羽這一桌,女子秀麗的眉眼又是一凝,臉色更冷,輕哼一聲,就此離去。

  滕羽依然有些恍惚,那時候那麼點的孩子也已經這麼大了,腦海中不由又閃過幾句諸如白駒過隙、時光飛逝的矯情詞。看到她性情依舊,滕羽心下一片柔軟,大約回顧他的上一生,能稱得上故人的寥寥無幾,卻肯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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