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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為什麼,在年幼無知的時候巫妖會渴望埃雅精靈們可以像是收拾他母親遺物那樣順便把他帶走,但等到他進入了術士塔,可以接觸文卷和記錄的時候,他就對埃雅精靈失去了興趣——今日的滅亡,對於巫妖來說,與其說是一場悲劇,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本書終於翻到了最後,他曾閱讀過開頭的寥寥數頁,從那些枯燥乏味的記錄中,輕而易舉地猜測到了它的結局,現在看到這些,他的心頭甚至涌不上一絲快意。

  在看到露西厄的時候,巫妖一點兒也不驚訝,安格瑞斯是一個溫和寬容的神祗,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接受一個已經成為惡魔器皿的精靈,而且那個惡魔還是無底深淵的格拉茲特,他愛他的每一個孩子,正是因為如此,他需要保證他的神國純淨無虞,他的雷霆帶走了所有備受屈辱的軀體,卻沒有帶走露西厄,她被拋棄了,這一點認知讓露西厄從靈魂深處感到極度的寒冷,或許還有其他負面的情緒,她的面容不再那麼天真甜美,在看到克瑞瑪爾的那一刻,更是扭曲到了猙獰如同惡魔般的地步。

  但幾乎是立刻,露西厄就意識到這個才是真正的黑髮龍裔,她試圖找回對他的愛意,但同時還有個聲音在輕聲低喃著,如果不是他,她不會淪落到這個悲慘的地步,她的主人也不會遭受到惡魔的屠戮。巫妖熟悉那種眼神,並不是每次善舉都能換來好的回報——不但是人類,所有的生物都是貪婪的——不能給我更多嗎?為什麼不堅持下去?你就不能早點來嗎?你是否在用我裝飾自己的名聲?

  「格拉茲特已經離開了。」異界的靈魂也同樣不在乎,假如它還是另一個位面的居民,也許會,但這裡的殘酷已經將它的情感磨礪得粗糙冷硬,他盡力而為,但不會因為無法達成他人的期望而內疚,「這是你們的兒子,他會成為我的弟子,」他說。

  露西厄盯著他,黑色的血在斷裂的喉嚨里凝固,她說不出話,即將死亡,而克瑞瑪爾知道她會去到什麼地方,她是格拉茲特的獵物,在哀悼荒原上,她不可能再能聽見安格瑞斯的呼喊,如果可能,格拉茲特會派出魅魔去迎接她,如果她的心智能夠因為這場劫難而變得成熟,冷酷,也許在數十年後,她會在無底深淵中看見自己的兒子。

  露西厄沒有給她的兒子留下任何東西,除了一個微妙的身份與必然充滿荊棘的前路,這點倒是與克瑞瑪爾的母親相當的契合,巫妖拒絕去想這個孩子未來將會如何,但無論是灰嶺,還是已經成為廢墟的林島,又或是箭矢之峰,碧岬堤堡,白塔,都不會是一個合適的落足之地,格拉茲特雖然被人戲謔的稱之為惡魔中的魔鬼,但他的本質終究還是混亂的惡魔,而不是遵守契約的魔鬼,誰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如他所詛咒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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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夫是一個幸運的農夫,他是個自由人,也就是說,只要為老爺耕種相當於他自有田地的三分之一的份地,以及服六十日的勞役,接下來的時間就全都屬於他自己,這讓他,還有他的家庭變得十分富足,每天都有兩碗厚厚的豆粥,罐子裡也有著珍貴的鹽,偶爾還能從集市上帶回一點蜜糖儲備起來,一旦家人生病了或是變得虛弱就可以用這種甜美的藥物讓他們重新恢復健康。而且他一直很本分,在耕作份地的時候從不偷懶耍滑,也不會偷走老爺的麥子和豆子,在商人們帶來了許多價格低廉,身強體壯的奴隸時也沒有動心,雖然有人嘲笑他是個老古板,但那又怎麼樣呢?沃夫從不認為一個人能夠被如同畜生般的看待,就算是老爺們的農奴,他們固然沒有自己的土地,房屋和自由,但他們至少還有衣服穿,有豆湯喝,只要認真幹活,監工的鞭子也不會輕易落在他們的脊背上——但要讓沃夫說,那些曾經的好人,好鄰居對待那些奴隸的手段他真是看不慣,他們也是人吶,和他們一樣的農夫,游商或是手工藝人,當然,他不會承認在深夜時分,他曾經「失落」了幾小袋子麥麩。

  也許就是這幾小袋子麥麩,讓沃夫和他的家人得以成為整個村莊裡僥倖幾個沒有被割斷喉嚨的走運傢伙,據說領主為此十分憤怒,但多達兩三百名,充滿了仇恨與憤怒的復仇者讓他明智地將怒火壓制在了一個很小的範圍內,沃夫,還有幾個倖存者遭到了詳細的盤問,但他們確實與奴隸暴動毫無干係,除了他們這裡曾經來過幾個伊爾摩特的牧師之外,他們對此一無所知,最後,一個法師學徒像是從他們的爐床里找到了一些催眠用的干藥草,這個發現成為了整件事情的結尾,騎士與學徒匆匆離開了,沃夫和其他人沒有再遭到苛責,當然,多出來的份地會成為他們新的負擔,不過很快地,領主接收了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流民,村莊重新變得充實起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沃夫也曾經想過,那些伊爾摩特的牧師們或許正是促動了奴隸暴動的罪魁禍首,他們和農夫們通常看到的伊爾摩特牧師不同,帶著武器,身材高大,他們為奴隸們治療,給他們食物,那時候沃夫的鄰居還嘲笑過他們竟然會去憐憫牲畜呢,想來他們也不會注意到這些伊爾摩特牧師究竟和奴隸們說了些什麼——想到他的鄰居們,沃夫就有點傷感,但想起他們對奴隸做的事情,沃夫都不敢承認那些就是和他一起長大,一起幹活,一起抱怨稅收太高,份地太多,牛倌的牛養得太差的好人,他們簡直就像是被魔鬼附了身。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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