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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召喚了國王的侍從與騎士,但誰也沒有看到伯德溫離開她的房間後去了哪裡,她回到房間後,招來了男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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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夜鶯,也是一個用姓氏與身份作為偽裝與掩飾的盜賊,比起其他夜鶯來,他無疑有著更高的職業素養,他是唯一一個在最短的時間內尋找到伯德溫的人,讓他感到迷惑的是,諾曼的新王沒有去往許多男人都心知肚明的某處奢華宅邸,也沒有踏出王城,更沒有去往酒館或是弗羅的神殿,他所選擇的道路,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是通往泰爾神殿的。

  即便是夜鶯,也不由得露出了詭異的神色,也許那些卑微的平民不知道,但他們很清楚,泰爾是個嚴苛而又固執的神祗,對於墮落者或是叛逆,他的懲罰或許不如一些邪惡的神祗殘忍,但更能令人絕望與痛苦,至少他是絕對不會想要成為一個泰爾的牧師與騎士的——當然,他也不能。

  「出來吧,」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夜鶯一跳,但他並不覺得伯德溫真的發現了自己,直到他明確地與伯德溫對視了——他不得不在新王的注視下從樹枝間顯露出身形:「是男爵夫人的夜鶯?」

  盜賊晃動了一下腦袋。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您怎麼發現我的?」他好奇地問。

  「因為我們身邊曾經有個比你出色一百倍的盜賊。」伯德溫說,比起葛蘭,這個夜鶯笨拙地就像是一隻沒了翅膀的鴨子。

  夜鶯恍然大悟,伯德溫失去了與他繼續對話的欲望,只穿著皮甲,緊身衣,裹著灰色斗篷的新王繼續前行,正當夜鶯想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視野突然顛倒了,或者說,它旋轉著,夜鶯感到自己撞擊到了什麼,緊接著,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墜落,在突然醒悟到自己已經身首分離的時候,他的思維驟然斷裂了。

  伯德溫看了一眼倒斃的盜賊,心中毫無波瀾,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曾經遭遇過的羞辱與折磨,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又一次地失敗了。

  他曾經想過將所有的符文重新聚合在一起,伯德溫認為,他的同伴與朋友是不會拒絕他的,至於葛蘭,他將會是自己的臣子,作為一個國王,他會補償給這個盜賊更多與更好的東西——也許他做的還不夠完美,但這不但是他的祭獻,同樣是他的虔誠與忠誠,他不知道泰爾是如何想的,但他已經做到了所有他能夠做到的事情,是的,他曾經是這樣想的,但在碰觸到侏儒的符文碎片的時候,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擊穿了他信仰壁壘的牆壁——它們真的能夠換回泰爾的寬恕嗎?真的能夠讓他贖清自己的罪過,重新回到泰爾的腳下嗎?他不能確定,但難道還有比這更莊重,更珍貴,更值得人們讚嘆的祭獻嗎?而且,伯德溫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聲音在隱約提醒著他,他從來就是一個陰謀的無辜祭品,如果他信奉的是其他的神祗,像是這樣的祭獻,哪怕只是幾分之一,也足以獲得神祗的諒解了。

  諾曼王都的泰爾神殿在外城牆一側,是一座高大而又方正的建築,沒有雕刻也沒有塑像,比起羅薩達或是格瑞第,可以說是門庭冷落,畢竟商人們與爵爺們也只會在需要簽訂最為重要的盟約時才會來到泰爾的天平下發誓,願意以泰爾作為婚約見證者的新人更是少之又少——泰爾是公正與正義之神,他的眼睛會注視著每一個在他的天平下起誓的人,沒有一絲可以商榷或是轉圜的餘地,人類是有自知之明的,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有不得已或是出差錯的時候呢?不能,所以如果可能,他們對泰爾總是敬而遠之的。

  伯德溫曾經以為自己將會如養父老唐克雷那樣,作為一個虔誠而又正直的聖騎士直到回歸到泰爾的神國,但他錯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他的眼睛一樣會被盲目與急切的迷霧籠罩,看不清前路,當他突然發現,自己要為贖罪付出多少寶貴的代價時,他幾乎無法相信這都是他曾經做出的決定——但他的心中仍然有著微薄的希望,他帶著所有的符文碎片來到這裡。

  作為一個背棄了泰爾教義的墮落者,伯德溫距離黑鐵天平還有數百尺之遠的地方,就感覺到雙足重如灌鉛,而繼續往前,他的肩膀上就像是壓上了沉重的鐵塊,他起初還能搖搖晃晃地,佝僂著脊背往前走,在還有兩百尺的時候,他就只能雙手著地,像是一隻野獸一般地用四肢爬行,還有一百尺的時候,地面就像是生出了荊棘與碎石,他接觸地面的皮肉無不鮮血淋漓,膝蓋與手掌甚至露出了白色的骨頭;還有五十尺,黑暗仿若實體那樣沉入他的四周,他就像是在泥濘中爬行,無形的毒液讓疼痛侵入他的骨髓,到了最後的十尺,伯德溫將碎片放在牙齒之間,他的四肢已經無法支托起他的身體,他只能如同蛆蟲那樣拱動著前進。

  一個巡邏的騎士看到了他,但在他發出聲音之前,一隻蒼老的手阻止了他,那是泰爾神殿的主任牧師,他看著伯德溫,滿懷憂慮和痛楚。

  黑鐵天平永遠是冰冷和堅硬的,就像是泰爾的心,伯德溫將碎片,還有他的血一起放入天平的一端,「我要衡量。」他顫抖著說,因為在這裡的每一刻都會讓他自己正在被無數次地撕裂:「我要衡量……衡量我的……我……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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