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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身後是細紗的帷幔,取自於極北之海的冰被盛放在銀與白瓷的大瓮里,當風吹過那裡,裹挾而來的寒意被細紗阻隔分解,只剩下輕微而持久的涼爽,既不會讓人感到燥熱,也不會讓人尋找斗篷和外衣。

  而被邀請而來的兩位毋庸置疑地被安排在最為尊貴的位置,拉里不但沒有為自己預備一個座位,甚至還像是一個僕人那樣恭敬地跪伏在他們的身邊以便隨時聽從吩咐——如同薔薇的馥鬱氣息般縹緲且琢磨不定的樂曲聲瀰漫在鐵黑的虛空中,一群奴隸在僕役的監督下輕捷而快速地燃起篝火,架起黃銅的支架,套上掛鉤,一隻從三天前就開始細熏慢烤的恐爪龍被送了上來。

  米特寇特在看到那對畸形的小爪子時微微一笑,恐爪龍並不好吃,它的肉就像是被煮過的母雞肉,但纖維要粗硬得多,拉里不惜耗費重金弄來這隻恐爪龍只是為了向米特寇特獻媚——米特寇特與凱爾門的無休止的爭鬥與怨恨是個公開的秘密,他們各有擁躉,而這些隱晦的小手段就常被用來嘲笑和耍弄對方。

  拉里親自持刀割開了恐爪龍的肚腹,從裡面取出了一隻石化蜥蜴,這個也不是很好吃,純粹是因為難以捕捉而顯得珍貴,讓異界的靈魂變得專注的是石化蜥蜴裡面的一隻鹿,鹿裡面的一隻山羊,山羊裡面的一隻兔子,兔子裡面的一隻鴿子,鴿子裡面的一對……

  「gaowan。」米特寇特側身輕聲說道:「翼蛇的蛋蛋。」

  異界的靈魂沒時間去思考翼蛇那麼大,為什麼它的蛋蛋會那么小,因為它想起在另一個位面似乎也有著類似的習俗,套疊的烤物里最小的一樣東西是要獻給最尊貴的客人吃的,他想靜靜,別問靜靜是誰。

  拉里果然將那對圓滾滾的玩意兒送了上來,有時候人們會在鴿子裡放上一隻雲雀,但今天來的兩個人很不湊巧的都是新王的兒子,而且不出意外,最小的那個也會是他的助力,一隻被撕做兩半的雲雀大概會被視作對他們的羞辱——拉里也不想得罪其中的任何一個,正好他得到了一對新鮮的翼蛇gaowan——說不定就是之前帶著他飛過半個沙漠的那隻——事情的結果變得圓滿至極,兩隻蛋蛋,一人一隻,沒有比這更平等契合的了。

  就在異界的靈魂戳起那隻烤的焦黃流油的蛋蛋時,米特寇特則看向下方,那位女性的灰袍也可以說是新王的心腹,米特寇特對他很熟悉,但讓他猶疑的是灰袍身邊的弟子,他是個陌生人,而且從面部輪廓與眼珠的顏色上看,他可能來自於北方,而米特寇特知道灰袍這幾年都沒有離開過格瑞納達。

  第433章 黑市【4】

  異界的靈魂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那個身著灰邊黑袍的年輕人,作為一個灰袍的弟子,他還沒有資格越過他的導師與紅袍們做任何事。而那個年輕人也謹慎地始終垂著眼睛,注視著地面,他握有格瑞納達人所渴望的黑鐵,但他沒有資格與格瑞納達的上層直接對話。確切地說,他曾經嘗試過,而嘗試的結果是他還沒能越過沙漠就差點死在了那些貪婪的商人兼盜賊手中——那些忠誠於他的戰士與商人們都死了,在呼嘯的沙漠中,他連為他們舉行葬禮的時間與能力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太陽升了又落,落了又升,焦渴與飢餓折磨著他,他以為自己終究會化作大漠中的一捧細沙,但很多天後他仍然奇異地保有著最後一絲氣息——另一個格瑞納達的商隊發現了他,他被帶走,變成了奴隸,在他希望參與其中的黑市上被賣掉,買下他的正是他的導師。

  這個性情古怪的灰袍原先只是想要尋找一些用來製作屍骨魔像的材料,但這個北方人奴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枯槁的身體甚至因為他而泛起了一陣溫熱的漣漪,這種感覺即便是她還未成為灰袍之前也從未感受到的——她知道自己是醜陋的,從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開始,頭髮稀疏,顴骨高聳的她從來就是女孩與男孩們戲耍與嘲笑的對象。她也曾經以為自己不需要這個,她有著施法者的天賦,對那些卑賤可憐的凡人來說,她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但她仍然被他吸引了,雖然她仍然沒有想過要讓這個年輕人存活太久。

  她會把他放在一個滿是絲綢寶石的房間裡,就像男人們豢養小鳥那樣,給他食物和水,給他虛假的希望,就能得到他所回報的眷戀與愛情,幾天,又或是幾個月,等她的心重新變得冷酷安寧,她或許會帶著遺憾地給他一個快速的死亡,保留他的一根指頭或是一隻眼睛。

  但意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女性的灰袍法師出於本身的欲求而買下的奴隸竟然同樣有著施法者的天賦,她想要在他能夠傷害到自己之前把他殺死,但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他——這很危險,但她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完全……不能,有時候她甚至欣喜於自己的導師早已返回七十七群島。她詳細地詢問了這個年輕奴隸的過往——他的譜系中似乎不曾出現過那些像是會召喚以及擁有惡魔或是魔鬼的人物——雖然他的天賦更傾向於術士。但誰知道呢,惡魔和魔鬼的血脈可以傳續好幾百個世代,而且因為血脈淺薄所以毫無異征的兩個人若是相愛,締結婚約,生育後代,這種血脈也會在他們的孩子體內重新變得濃厚起來。

  她可以用法術控制他,可以用藥水桎梏他,也可以讓幽魂監視他,而她也這麼做了,讓她又警惕,又高興,還有一些傷感的是她的奴隸並未因為恐懼而暴躁不安,他平靜地接受了她給予的一切,溫柔地安撫她,順從她,表現得就像是真的愛上了她——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誰也不能讓那顆死寂的心不再跳躍,她知道自己產生了一些改變,但那只是一些很小的改變,也許不久之後她就會將這個人類推向一隻飢腸轆轆的惡魔,但在這之前,她願意享受這份罕見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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