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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他提醒,李奧娜也能察覺到那道迅猛的風。

  精金錘子帶著那尊魔像僅存的一側肩膀與大部分手臂飛了出去,掠過葛蘭與李奧娜的脊背,碰地一聲擊中了它的同類——李奧娜在很小的時候也曾經騎在山羊的脊背上用小巧的彈弓擊打過松鼠和麻雀,這個情景讓她倍感熟悉,即便那時候彈弓的弦不過是鹿筋,彈子也不過是軟木製成的,但松鼠與麻雀的內臟仍然會被打的粉碎——魔像沒有內臟,精金的錘子以及同伴的軀體給它造成的損傷卻不比那些麻雀和松鼠小,裂紋就像是凝結在玻璃上的冰花那樣迅速地蔓延開來,被燒灼到堅硬光滑的碎片從它的身上掉落下來,先是手臂,再來是雙腿,至於頭部,精金錘子把它打了個粉碎,雖然核心沒有受到傷害,它仍然能夠行動,但一隻沒了四肢,沒有腦袋的魔像又能造成什麼威脅呢?盜賊與王女就像是兩道影子那樣飛快地從它身邊跑過,葛蘭順手一拋,還記得用銀繩幫著李奧娜拿回了那柄沉重的精金錘子。

  「非常感謝。」李奧娜說,將錘子放回到次元袋裡。

  盜賊發現她的視線停留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手臂纏繞著銀繩。而之前被李奧娜拿在手中,鑲嵌著氟石的細杖早就在與魔像的戰鬥中失落和損壞了,現在一片黑暗,雖然有著細微的光亮,但還不到容許王女那雙從未經過訓練與調養的眼睛視物的程度。而且這根繩索雖然被恆定了魔法,但鑑於黑髮施法者的謹慎,它並不會發出光亮。

  那麼她在看什麼呢?

  但沒等盜賊將自己的疑問固定下來,王女就取出了一枚戒指,這枚戒指上鑲嵌著水膽琥珀,應該是個護身符,但琥珀的周圍圍繞著一圈小如螢蟲的氟石。

  在這樣的黑暗中將這樣的光源戴著手指上無疑問是一個愚蠢的舉動,李奧娜左右看了看,將視點落在甬道兩側的火把上,盜賊搖了搖頭,「別動那個。」他說,他拿過戒指,將戒指穿在銀繩上,繩索如同一條細長乖巧的蛇那樣竄了出去,在距離他們約有十尺之外的地方停住,然後慢吞吞地遊了出去,既能探明前方的情況,又不至於讓他們暴露。

  「這真是一條好繩子。」李奧娜說。

  「沒錯。」

  「但我記得,它原本應該還有一個主人。」王女說。

  「是的。」盜賊說,他很好奇高地諾曼的王女突然有了交談的興致,盜賊並不覺得這只是為了減免緊張與恐懼感而產生的閒談,說句可能讓伯德溫暴怒的話,他覺得王女在某些方面和他,還有黑髮的施法者【你知道是那個】並無不同,他們都不是那種無所事事,善於浪費自己與他人時間的人,李奧娜或許對伯德溫有所不同,但那是因為伯德溫是她的愛人,將來還會是她的丈夫,葛蘭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盜賊罷了——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伯德溫不信任葛蘭,也不喜歡他,李奧娜與葛蘭之間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關係,但她卻並不因為伯德溫討厭葛蘭而疏遠這個年輕男性,只因為她敏銳地覺察到葛蘭的將來不僅於此,直白點說,就是葛蘭並不是無用之人,關於這點,葛蘭只能說李奧娜終究還是一個王女,和伯德溫這種半途出身的貴族完全就是兩種類型的人。

  「你已經決定向克瑞瑪爾效忠了嗎?」李奧娜問。

  盜賊看了王女一眼:「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事實上,我覺得他誰也不需要。」

  「我可不這麼覺得。」李奧娜說:「凱瑞本是他的朋友,而他相當信任你。」

  那是另一個,盜賊在心裡說,但他還沒有瘋到將這個秘密宣之於口:「他是個好人。」他漫不經心地敷衍道。

  「好人。」李奧娜說,「確實如此。但我總覺得他有時會陷入到未知的彷徨與恐慌之中。」

  「每個人都有秘密。」葛蘭說。

  「不,我不是說那個。」李奧娜說:「我只是有些擔憂,即便以人類的年紀計算,他也只是一個孩子,但他似乎把自己放在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承擔著原不該由他承擔的重量。」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葛蘭說:「每個孩子都是有野望的,譬如我,我曾經想過或許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個盜賊公會的首領。」

  「你的願望即將達成了。」王女說:「有克瑞瑪爾,一個島嶼的主人,一個強大的法師,他完全成為你的後盾。」

  「那麼您呢?」

  「我?任何一個國王都不會想要自己的國家裡存在盜賊的。」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葛蘭說:「除非從今以後,世間不再有黑夜,只有白晝。」

  「任何一個盜賊公會都只會是一顆毒瘤,」李奧娜說:「伯德溫是絕對不會對一個盜賊公會手下容情的,即便他們的首領曾經是他的同伴。」

  「那是因為……他還沒有得到那個位置,不然他就會發現盜賊是一把多麼隱秘且銳利的刀子,」葛蘭說:「但您呢,我想傾聽的,是您的意旨。」

  李奧娜笑了笑,「我也不喜歡盜賊。」她說:「但我喜歡刀子,尤其是能夠被我握在手裡的。」

  「您是高地諾曼的王女,」葛蘭說:「也許還將是諾曼女王,能夠成為您的武器我必須說那可真是榮耀至極。」

  接下來,他們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在沉默中走了一段,但在一個轉角處,王女又突然擊破了黑暗中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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