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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蘭的手指向下滑去,握住那柄精金匕首,從一開始,它在逐漸升溫,變得灼熱,就像一隻離開了主人卻依舊充滿了鮮血的心臟那樣有節奏的鼓動著,跳動著,盜賊的心臟呼應著它,撞擊著他的肋骨和肺部,葛蘭甚至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是如何投擲出匕首,那柄無形的匕首又如何深深地刺入伯德溫的喉嚨——後者用那只有生命的手緊抓著脖子倒下,秘銀假肢就像一條垂死的蛇那樣在泥土中翻動,它是那麼的精緻,又是那麼的強大,卻無從挽回主人的命運。

  只要一擲而已,多麼的簡單。

  不,葛蘭對自己,也對那柄匕首說,他轉動手腕,將匕首刺入了牆壁,匕首發出一聲常人無法聽見的怒號,但它不能拒絕主人的命令,它破壞了牆壁,泥磚碎裂,盜賊跌入罅隙。

  他一碰到地面就猛地跳了起來,但幸好他感覺到的那微微一頓——也就是一塊感壓板,並沒有連接著壓著弩箭的十字弩或是噴吐酸液的唧筒,它的作用只不過是讓這條甬道得到些許光亮而已,一塊本白色的氟石——盜賊及時地閉上了眼睛,翻滾著躲藏到一根石柱之後,他能聽到伯德溫敲打牆壁的聲音,那道罅隙可以容許葛蘭側身穿過,但對一個有著葛蘭兩倍,或許還要多的寬度的男性可沒那麼寬容,就在那麼一丁點兒時間裡,葛蘭的眼睛掠過了新的甬道,這裡很有可能是個議事廳,他藉以藏身的石柱也許曾經被當做座椅,證據就是有相同的石柱矗立在它的身旁與對面。

  這條甬道並不理想,至少不符合盜賊的期望,但他的眼睛隨即落在了那塊氟石上。

  氟石是有使用期限的,雖然這個期限並不能說短,但至少沒長到可以延續一千年以上,那麼唯一的可能——盜賊看到了一個很大的箱子,它看上去幾乎是全新的,松木,四角包裹著青銅,有鎖具,但不是魔法鎖,盜賊將手放在上面,猶豫了一個瞬間,就將它完整地打開了,但他沒有去掀開它,而是飛快地沿著甬道逃走——伯德溫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石柱上,但他發現自己在追擊盜賊之前,先要對付一個新的敵人——一具他有意識以來見過的最愚蠢的魔像。

  魔像被存放在木箱裡,一旦有貪婪的小賊闖入這裡,或許會以為得到了一筆豐厚的財富而迫不及待地打開它,然後魔像的手會緊緊地扼住他的喉嚨,直到他的頸骨變得粉碎為止,但葛蘭沒有,他只是觸動了機關,喚醒了魔像,然後逃走了——這座魔像能夠感覺到生者的氣息,比伯德溫更為高大,但覆蓋著它的不是鋼鐵,而是人類的皮肉——一尊棘手的血肉魔像,它不但就像金屬魔像那樣難以打倒,還攜帶著瘟疫與毒液,動作也要比金屬魔像敏捷,還擁有著更多的智慧。「伯德溫」的喉嚨里翻滾著最為惡毒的詛咒,但這具身體既不是法師也不是術士,根本無從施放法術,而「他」作為一個戰士又不太合格,最後他只得從伯德溫的次元袋裡抓出一枚符文印章,捏隨後印章短促的閃光,他最熟悉的閃光,魔法的光亮,占據了伯德溫軀體的幽魂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血肉魔像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它捲縮起來,就像是被一隻透明的巨手抓在手心,然後那隻手捏緊了,動彈不得的血肉魔像發出憤怒的咆哮,但幽魂知道這個法術並不能對它造成什麼致命的傷害,幸而它所需要的也不過是離開這裡的一點時間而已。

  它只被耽誤了一點時間,但這些時間已經足夠盜賊逃得無影無蹤了,不過葛蘭不算是最重要的,雖然他身上的秘密也可以稱得上有趣。

  「伯德溫」最後看了被禁錮的金屬魔像一眼,他的眼睛裡閃動著白色的火焰,甚至比氟石還要明亮一些,但隨即它們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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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碧岬堤堡人難以忘懷的一夜。

  他們的執政官哈威在公民大會上悍然發動了軍變,他不但處死了將近三分之二的議員,還收沒了他們所有的財產,並將他們的子女親眷流放出碧岬堤堡,而剩下的三分之一議員則被他「挽留」在執政官的官邸里,不,現在再將它稱為官邸似乎不太合適了,因為裡面不再是一個被選舉出來的執政官而是一個大公。

  忠於哈威的士兵們在深夜中有條不紊地封堵了被判定叛國的罪人的住宅所在的街道,除了因為丈夫和父親始終未回而憂心忡忡無法入睡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在床鋪上被冰冷的刀劍威逼著爬起來,茫然地穿上衣服,被押送到空曠而冰冷的街道上的——執政官所指定的一百個金幣,與一馬車的用品並不是從他們的宅邸中取出交給他們的,他們當然也沒有選擇的機會,金幣出自於內庫,而馬車與用品則來自於其他商人。

  「我要見見我的父親!」一個年輕人喊道,「讓我見見我的父親!」

  「他已經死了。」士兵冷漠地說。

  「那麼他的遺物呢?」年輕人質問道,他對他的父親沒有什麼感情,但他知道他的父親大拇指上的戒指是唯一的憑證,沒有這個憑證,他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所有的財物都在收沒之列。」一個走過他們的騎士說,當年輕人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手放在了長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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