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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蒙矜持地微微點頭表示他已經接受了這份敬意,自從他成為執政官,他獲得的尊敬與臣服要比他父親和他的長兄更多,那些曾經忽略過他,漠視過他的傢伙們,都心甘情願地匍匐在了他的腳下,聆聽他的旨令,並乖順地依此行事。

  他在執政官的桌子後面坐下,這張桌子是由稀有的鬱金香木製作而成的,角上奢侈地鑲嵌著金子,朱紅色的正面嵌板上雕刻著孔雀與獅子,前者是晨光之神羅薩達的象徵,而後者則代表著他們的諸侯領主,德蒙一邊考慮著何時可以替換掉那隻讓他厭惡的孔雀,一邊在桌後的高背椅上坐了下來,這把椅子與桌子有著同樣的材質並且更加精美,可惜的是坐起來並不怎麼舒適——雖然有著填充著羽毛的天鵝絨椅墊,但椅背實在是太高了而且雕刻過於繁複,當你坐得不夠端正的時候它們會戳刺你的背。

  也要調換掉這把椅子,德蒙想,事實上,他想要將整個房間的裝飾都調換掉,它很容易就會讓別人想起前一個執政官——也就是他的父親,雖然他很不稱職——無論是作為官員還是父親。德蒙會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整個房間,他有想像過用秘銀符文板掛滿整個房間的牆壁,或是把它們藏在桃花心木的地板之下,表面覆蓋絲毯,在三角櫥和多層櫃裡陳列魔杖與捲軸,在窗戶與門邊擺設魔像……隨即他晃了晃腦袋,不,那不是一個執政官的房間,是一個法師的房間,他或許可以少少地弄上一點魔法用具,但不能讓它的特色過於鮮明。

  但他可以為自己建造一座塔,在他還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博得這個位置之前,他最好的設想也不過是強迫安東尼奧法師回到他父親的莊園裡,然後自己去占據他的塔,但現在,他可以有自己的塔——在德蒙有權翻閱這些捲軸與文書之前,他從不知道白塔竟然這麼富有——過境稅、集市稅、交易稅、人身自由稅【在一個農奴獲得解放時】、遺產稅……發生戰爭與瘟疫時繳納的戰時稅與疫病稅……以及特許狀和專賣權證——剛才布綢行會的首領就是來求得一份猩紅呢絨的專賣權證的,為此他送上了價值一千個金幣的寶石與秘銀。

  除了白塔,德蒙的父親還有著兩座莊園及周圍的林地與耕地,莊園的管事每年都會送上包括婚姻稅、林地稅、墾荒稅、人頭稅在內的各種稅收,磨坊、麵包房、牛、農具的租金,以及屬於主人的耕地上的所有收穫【由農奴與佃農為他耕作】。這些前執政官從未與德蒙說過,他只和自己的長子談論相關事宜,但亞戴爾曾被明確告知他在成為主任牧師後將會擁有其中一座莊園年收入的一半,而德蒙只能成為莊園的管事之一。

  不過如今它們都屬於他了。

  「你本來還能得到更多。」一個聲音說。

  德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兇狠地瞥向聲音的源頭,並且做出了一個攻擊性法術的手勢。

  雙首毒蛇發出它所特有的噝噝笑聲:「你的導師,我的主人讓我來看看你——哦,可憐的小德蒙,只得到了這麼一丁點兒東西,卻已經心滿意足了。」

  德蒙對於導師魔寵的來訪並不驚訝,他對此早有準備,即便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導師,他也不會更慌張一點:「向我可敬的導師致意,」他交叉雙手按在肩膀上,不失恭敬地鞠了一躬:「只是想要暫時性地休息一下罷了,」他說:「我很抱歉未能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但正如我們所見到的,事情的變化並不那麼盡如人意……」

  「呸,」毒蛇魔寵輕蔑地說:「你的父親和兄長都已經被你送去了哀悼荒原,」它說,蠕動著身體,從它懸掛著的燈架上懸掛下來,讓兩隻刀鏟形的腦袋正對著身著黑袍的法師:「而你的弟弟,也已經離死不遠了,白塔與鷓鴣山丘之主的血脈只剩下了兩個,安芮,還有你,你應該殺了她,然後繼承她留下來的所有東西,」右邊的腦袋喊道,並狂暴地拍打了一下翅膀,「你卻在這個時候止步不前了,蠢小子,你在想什麼?別和我說你想和那個雌性擁有後代,她的身體裡流著臭烘烘的血,精靈的血,你大可以找其他雌性,只要你殺了她,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你愛找哪個都行,你甚至可以召喚一個魅魔!」

  那樣精靈就會立即斷絕與白塔的關係,這將會影響到他的稅金與其他收入,畢竟此地的大半商人都是為了密林的糖、鉛、精金秘銀而來的——德蒙在心裡說,但他導師的魔寵也沒說錯,他確實被安芮吸引了——他最後一次見到安芮還是在幾年前,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小子般的野丫頭,他曾對兄長的迷戀嗤之以鼻,直到他親眼看到了她,她完全變了,就像是一隻毛蟲蛹化成了蝴蝶,美麗而優雅,兼具天真純潔,正適合他對妻子的要求——雖然她身體裡的另一半血液仍讓德蒙感到不適,但這個缺點可以容忍。

  等他獲得所有他想要的,他會仁慈地賜予她一個平靜的死亡。

  「我考慮過了,」德蒙爭辯道:「她只是個沒什麼威脅性的孩子,一個小女孩,但如果她死了……當然,我就會成為這片土地的唯一主人,問題是,路澤爾大公,也就是我們的諸侯領主,他一直覬覦著白塔與鷓鴣山丘,渴望著將它占為己有,那樣我就會變得很危險——只要我死了,大公就能以聖里格的直系血脈已消亡殆盡為由而收回他的祖先賜出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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