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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薩達的年輕牧師吞下了好幾個水球才清醒過來,一但他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他就緊緊地閉上了嘴——幸而他之前吞下的那些也已經差不多夠了,他的傷勢正在好轉,克瑞瑪爾將手指伸入鐵柵欄,從地面上挖起一些……他儘量不去想那些濕膩膩的東西究竟是些什麼玩意兒——反正它是黑的,帶著血,他把它擦在亞戴爾的臉上,遮住了已經消除了腫脹的眼眶與鼻子。

  他的手指在縮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撩起了亞戴爾的頭髮,才發現除了表層的那些,裡面的頭髮都已經褪成了毫無生命力可言的鉛白色。

  亞戴爾看著他,克瑞瑪爾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出自己了,隨後他發現牧師正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麼。

  他發出的聲音又輕又亂,和一團被風吹走的蛛絲沒什麼兩樣,但克瑞瑪爾還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任牧師已經喝過水了。」他說。

  亞戴爾繼續眨著眼睛。

  「其他人也是。」克瑞瑪爾直言不諱地說:「你是他們之中最糟的那一個。」

  「……謝謝……」他艱難而模糊說。

  異界的靈魂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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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羅是掌管聖水室的人,」安東尼奧法師說:「他侍奉光耀的羅薩達已有四十年,所以,雖然知道他的信仰不那麼虔誠,主任牧師仍然允許他在聖所中工作——至於他們為什麼讓他掌管聖水室,」老法師搖了搖頭,「因為它既簡單,又安全——不,調換受祝福的淨水球當然不會有危險,他們的意思是,如果讓門羅去管理捐款,聖物室或和那些商人打交道,他會接受賄賂抑是從中貪污——門羅和主任牧師曾被同一個老師教導過,他不想看著門羅一路滑進無盡深淵裡去,但即便是他,也無法相信門羅會突然變成一個誠實的好人,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將所有可能導致門羅墮落的事物隔絕在外。」

  「也就是說,」凱瑞本說:「他們安排了一個極有可能為了一袋子金幣而出賣他們和聖所的蠢貨來管理最重要的聖水室。」

  「之前大概沒人想到過聖水室會被動手腳。」安東尼奧法師愁眉苦臉地說:「管理聖水室所能犯下的最大錯誤也就是忘記了換淨水球。」

  「那麼,」克瑞瑪爾問道:「那個拿出了一袋子金幣的人又是誰呢?」

  「有人在瘋病爆發的前一天看到門羅和一個弗羅的牧師在一起,」老法師說。

  第54章 審判【二】

  看見了弗羅牧師與門羅在一起的人只是個助理牧師,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大男孩他身不由己地被那個美貌的女人吸引,在門羅與她並肩坐在月桂樹下情意綿綿時他偷窺著他們,幸好如此,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女人的面孔,還有她懸垂在腰上的金鈴,只有弗羅的牧師才會帶上這麼個小飾物,「買賣人」不被允許,而良家女子除非瘋了才會那麼做。

  安東尼奧法師立刻書寫了一封短箋交給學徒,學徒飛快地離開又飛快地回來,並帶來了蓋有領主安芮戒章的信件與全副武裝的四個警備隊員。

  他們乘坐著一輛馬車前去弗羅的神殿處理此事,警備隊員騎馬跟隨。

  安東尼奧法師沒有將那封信件放進口袋裡——或許是考慮到它很快就要被用到,他注意到黑髮施法者的視線一直在它的周圍打轉——於是,出於一個年長的法師對年輕人的喜愛與隱晦的謝意【那些水】,克瑞瑪爾得到了那份重要的信件。

  那是一張正方形的,製作精良的犢皮紙,採用對角摺疊法,也就是說,摺疊完畢後紙張還是一個小正方形,四個角對在一起,由紅火漆封緘,拆開後只有中間的一小部分沒有摺痕,上面異常簡短地寫明:作為鷓鴣山丘與白塔的主人,於日落之前,她暫時賦予了來人部分原屬於她的權利——只為尋找一個罪大惡極的瀆神之人,他不但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喉舌,因此,希望他能到應有的尊敬與幫助,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含有礦物的墨水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上面撒著促使墨水快乾的珍珠貝粉末,最下面的簽名與信件的內容筆跡一致,都帶著幼稚的圓弧和過於強硬的停頓,幾個地方都被戳出了小洞。

  日期被寫在了摺痕上,依照常規,它應該位於整封信件的起首,看得出它是被忘了又補寫上去的,末尾的簽名上除了獅爪戒章留下的硃砂印子,還有抓斧雄獅盤踞於高塔之上的行政章,表明它不僅僅是封領主的旨意,同時也獲得了白塔執政官的支持。

  克瑞瑪爾將這封信反覆地讀了好幾遍,從中找不出一絲惶恐卑微之意,只看到了勉強保持著的禮貌與咄咄逼人——異界靈魂的記憶里,還殘留著一點有關於他那個世界的神職者的記憶——在科學還不那麼發達,人類幾乎以信仰為精神食糧的中古世紀,無論東西方,侍奉神祗的人總能獲得一點特權和額外的尊重,哪怕他們的神祗從未真正地出現於世人之前,也未賜予過任何切實可見的恩惠與懲罰……他以為此類情形在這兒會變本加厲,你知道的,這兒的神祗就像空氣一般真實且無所不在,但就他所看的,似乎並非如此。

  ——各個地域的律法不盡相同——巫妖說,只有被一些被神祗視為己有的國家和地區才會出現你以為的那種情況,他們通常只會敬拜一個神祗,神祗的侍奉者們將觸手伸向每個角落,從最為崇高的王室到最為低賤的奴隸,他們只允許出現一個聲音,一個顏色和一個符號,他們施行的不是法律而是神法,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神祗的需求而生,信奉其他神祗的人會被毫不留情的驅逐與殺害——自然而然地,作為唯一信仰的牧師與祭司的地位也會被抬高到一個能夠同時充任審判者與執行者的地步——他們當然不會允許自己拿著的刀子刺向自己的身體,除非是內部的傾軋與爭鬥,否則他們可以說是完全凌駕於律法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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