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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的警備隊長向執政官鞠躬,德蒙叫住了他,遞給他兩瓶藥水,「一瓶提神,一瓶治療。」他說:「你先治療好自己的傷再去做事,這樣才能有效率。」

  警備隊長看了一眼執政官,執政官微不可見的上下擺動了一下腦袋,他接過藥水,充滿感激地向德蒙鞠了一個躬,在這種混亂而危險的夜裡,一瓶治療和提神的藥水有多麼重要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你哥哥呢?」執政官在走上內城牆時問。

  「他趕去羅薩達的聖所了。」

  「他做的很對,我們正需要羅薩達牧師的幫助,」執政官讚許地說,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次子,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而苛刻:「那麼你現在跟著我想要幹什麼呢?難道還要我去親自通知安東尼奧法師讓他向灰嶺尋求幫助嗎?」

  德蒙臉色不變地略略行了一禮:「但您沒有侍衛,」他說:「他們都瘋了。」

  「我以為你已經過了無法區分事務重要性的年齡了,」執政官冷淡地說:「而且你的兄長很快就會回來了。」

  「那麼,」德蒙說:「如您所願。」

  阿斯摩代歐斯在他主人投下的陰影中發出一聲惡毒而刺耳的笑聲。

  「他不喜歡你。」它尖聲尖氣地說。

  「這可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它已經持續了快二十四年,」德蒙無所謂地說,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很高興它已不會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感到疼痛:「每一天,只要面對我——他厭惡我,我知道,」他悄聲說道:「我也許不是他的兒子,我的兄長是,我的弟弟是,但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是我的父親。」

  他停下腳步,仰望在微弱的火把光亮中的高大身影,他是三個兒子中最像父親的一個。

  「我不會再為你感到悲傷了,父親。」德蒙說。

  阿斯摩代歐斯被德蒙丟下了,他的藉口是他將要去見的安東尼奧法師是個老練而經驗豐富的施法者,他會察覺出不對來——一你的魔寵可以是條毒蛇、是只蛤蟆,是只甲蟲,但如果是只小魔鬼——通常只有灰袍和紅袍才會養一隻小魔鬼作為魔寵,所以依照德蒙的說法,它最好還是別在安東尼奧法師面前出現。

  小魔鬼認為這是一個報復,它不認為那個老頭子法師能夠破解自己的隱形,它將之記錄下來並期望能夠在某一天回報給它的臨時主人,不過這些都不妨礙它去找點有趣的玩意兒讓自己開開心。

  它不多會兒就找到了一個被德蒙的毒藥摧毀的家庭——一棟有著三個房間的小房子,主人是個皮匠,在含有邪惡藥物的聖水導致的瘋病發作時,他揮起切割皮革的圓刀一下子就把他的學徒,也就是他兒子的下巴和下巴以上的部分分開了,他的妹妹被他割斷了喉嚨,而他的妻子,在慌慌張張地將小女兒藏進臥室的儲物箱後被他劃成了連腰帶也做不了的破皮子,幸好得了瘋病的人腦子也會變得遲鈍,他沒有去檢查箱子,就這麼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然後在外面被另一個人打死了。

  為了保證小女兒的安全,母親甚至在箱子外面上了鎖,裡面又暗又悶,只有箱子頂部安裝拉手留下的縫隙里露出一點空氣和光——她捲縮著身體,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她只是很想上廁所,但她的身體下面是她父母的衣服,就是那種細緻的,光亮而鮮艷的,只有去羅薩達的聖所領取聖水,或是參加婚禮時才會穿的絲綢衣服,她摸著它們,希望能找出一塊布料的地方,卻摸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她叫起來,但多半聲音都被鎖在了箱子裡,她父親為了讓箱子的內里不至於刮壞珍貴的衣服,在上面裹了一層厚實的棉羊皮。

  阿斯摩代歐斯耐心地等著,等她終於不叫了,才慢吞吞地爬上她的膝蓋,小女孩的雙手緊緊地交握著,她以為那是只老鼠,後來才發現,呃,還是一隻老鼠,只是它要比她以前看到過的老鼠都要漂亮和肥……縫隙落下的光正好籠罩著它,它只有她的拳頭那麼大,毛髮漆黑,亮的就像是她曾在父親的某個主顧袍子邊看到的貂的皮。

  它看上去也不像別的老鼠那麼兇惡,還會像人那樣說話,而不是吱吱叫喚。

  「你一定是因為調皮搗蛋才會被關進來的。」德蒙的魔寵說。

  「不,我才沒有,」小女孩爭辯道:「我是媽媽的乖寶貝。」

  「那麼就是你媽媽不好。」阿斯摩代歐斯充滿惡意地說:「不過沒關係,她再也不能那麼做了,不管你乖不乖,因為她已經死了。」

  小女孩被嚇住了,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膝蓋上的毛團,眼中滿是迷茫。

  「你知道什麼叫做死了嗎?」阿斯摩代歐斯說:「就是不動了,不說話了,再也不能陪你玩兒了,不能給你食物和水,不會擁抱你了——你爸爸也死了,你爸爸的妹妹也死了,還有你哥哥,也死了,」它說,「會發臭,會發黑,會長出蟲子。」小女孩輕微地抽泣起來,不,還不夠,阿斯摩代歐斯想。他喜歡味濃點兒的調料。

  「你也會死,但不會那麼快,」小魔鬼揮動藏在身體裡的尾巴,那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比較粗和長的毛髮,它是中空的,裡面蘊藏著毒液,阿斯摩代歐斯會按照自己的心意確定毒液的注入分量,多點就是死亡,而少點是麻痹:「我今天想吃點新鮮的,」它說,從女孩的皮膚里抽出尾巴,動作緩慢地從膝蓋爬到腹部,從手臂爬到肩膀,最後在鼻子這兒坐下來:「我會把你的眼睛留到最後吃,這樣你就能看著我是怎麼吃掉你的耳朵、鼻子、嘴唇和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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