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應當是句好話,一個祝福,但執政官只要回想起來就會渾身發冷,就像那是個可怕的詛咒或是惡毒的讖言。

  而此時,德蒙正在急匆匆地走出官邸,他猶豫了幾個心跳的時間,因為長兄的突然歸來將很多計劃打破了,他需要設法挽救——他考慮了一會,排列了一下待辦事物的順序,然後就往羅薩達的聖所走去。

  羅薩達的聖所緊靠內城區,但大部分建築還是在外城區,也就是平民與僕人居住的地方,以便他的信民能夠隨時前來祈禱和取用聖水與月桂葉。

  晨光之神的牧師們向他們的神祗獻上了最後一次莊嚴輝煌的頌歌,隨著光線逐漸暗淡,來往的人群也變得稀少起來,身著及膝白袍的小學徒們忙忙碌碌地打掃庭院,擦洗水渠與塑像,撿走除了聖樹之外的花木落下的葉子和枯枝……牧師門羅穿過他們,在某個孩子沒注意到他時用手裡的月桂枝條抽打他們的屁股。

  「尊敬,尊敬,」他氣哼哼地說:「我在做學徒的可沒這麼懈怠蠢笨,要記住,尊敬你們的長輩和老師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明白嗎,尊敬!」

  「是的,」被他抽打屁股的孩子笑嘻嘻地向他鞠了一躬:「是的,願晨光照耀著您,門羅老師。」

  他們並不畏懼門羅,確實,門羅有時候很討人厭,但他不是個壞人,他做過最大的懲戒也就是抽打他們的屁股,但手裡拿著的枝條永遠是又細又軟的,比起跪在冰涼的石板地上背誦禱文或是抄寫上百遍的聖歌來可要慈悲的多了。

  門羅心滿意足地走出聖所的大門,在聖水池前稍作停留,從隨身攜帶的皮囊里取出一把精細的小銀梳子梳理他的頭髮,他的頭髮是金色的,但很遺憾,薄的就像是層婦人們披在身上的輕紗,而且他的髮際線正在以可見的速度後退,他找過很多方法,包括將整個腦袋浸在駱駝尿里——這個法子還是他的情人告訴他的,結果依然不夠盡如人意。

  他在收起梳子的時候看見了亞戴爾,這個比他晚進聖所二十年的年輕人恭敬而謙卑地向他問了好,他的頭髮是亞麻色的,不夠純粹,但那份濃密豐厚已足以門羅好好地羨慕一番了:「年輕人,」他在心裡嘀咕道:「這就是年輕人。」

  他隱約有點後悔,如果在年輕的時候他能夠多多禱告,堅定信仰,而不是那些輕浮的女人鬼混,那麼他是不是也能獲得羅薩達的恩寵,保持長久的青春與活力呢——但如今說什麼都遲了,「還是及時行樂吧,門羅。」他嘟囔道,捏著皮囊里的錢幣,估算著今晚的花費。

  在他只有亞戴爾那麼大時,牧師門羅也是個頗受歡迎的傢伙,他容貌英俊,出手大方,強壯而勇猛。但現在呢?他老了,浮腫的面孔擠壓著他的五官,腰腹間堆積著脂肪,步履緩慢,眼睛渾濁,皮囊里不再有金幣叮噹作響,有時更是【經常地】會在女人們眼裡看到失望與無趣——他的選擇範圍一再縮小,從貴婦、小官員的女兒、商人的妻子一路墮落到酒館的招待和那些只能在外城區的街道上招攬客人的女人那兒去了。

  就這樣,他的老情人,一個生意不佳的可憐女人還是出於以前的情分才願意接待他的呢。

  他走在傾斜的石子路面上,酒館裡熱鬧非常,他想著不能讓他的情人拖他出來,她愛喝的蜜酒要一銀幣一杯,而他給她買了蜜酒,就沒辦法應付她的其他開銷了,「每個銀幣都要用在刀刃上啊,親愛的。」他對自己說,卻沒那個勇氣向情人承認自己已經囊空如洗。

  他這麼慎重地思考著,差點就撞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可真像亞戴爾,但他要比亞戴爾更為高大,穿著黑絲絨的法師長袍,領口的火焰寶石胸針讓門羅目眩神迷,口乾舌燥,他知道這個,它能買下一整個酒館的蜜酒!

  第41章 弗羅的俘虜【上】

  「門羅牧師?」

  那人驚訝地問道,像是根本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一個羅薩達的牧師。

  門羅尷尬地笑了笑,這條街道上遍布酒館與其他交易——羅薩達的牧師只是不能結婚,但很少需要使用金錢換取這一服務——不少姑娘或是婦人都願意和羅薩達的牧師有上那麼一小段值得回憶的過往,如果一個羅薩達的牧師需要花錢才能得到女性的青睞,無疑是在昭告眾人,他已經失去了令女人們心悅誠服的魅力。

  這樣的牧師,不但會遭到眾人的嘲笑,還會被同伴輕視,或許還會被懷疑他對羅薩達的信仰不夠虔誠。

  門羅含含糊糊地找著藉口,像是來為一個貧窮的寡婦免費診療或是向那些爛酒鬼宣揚教義之類的,而那人完全沒去聽他在說些什麼,他一把抓起了牧師虛浮的臂膀,把他帶進一個酒館。

  他舉起手,指間夾著一枚金幣,酒館老闆立刻推開身邊的人跑了過來:「先生,」他鞠了一躬:「可敬的先生,您想要些什麼呢?」

  「血紅酒,蜜酒,」那人說:「再給我們一大盤子的烤羊羔肉或是牛肉,越快越好。」

  門羅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枚金幣,在它消失在老闆的手裡時牧師不由自主地露出惋惜的神色:「酒和肉可用不了這麼多。」

  「如果說金幣,」那人溫柔地說:「我還有很多。」他丟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清脆的撞擊聲讓門羅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能聞到那股子討人喜歡的金屬味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