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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警官安慰了我幾句,讓我等消息。此時此刻我也沒有其他法子,只好接受他的安慰,但心裡七上八下,總是不安穩。
真的沒有其他方式搞到柴油嗎?
通向“放棄 D島”的反應鏈,已經被我成功切斷了嗎?
雖然我逃過了托盤的兩次追殺,但心裡對托盤的戒懼卻越來越強。那種每一步都被算死的感覺實在太糟糕,讓我輕易不敢言勝。
但無論如何,現如今漁船已經在茫茫大海上,我又能做什麼呢,無非坐等消息罷了。好消息,或者,壞消息。
這樣的無力感一生,所有的疲憊與傷痛頓時從每個毛孔冒出來。我想,我的腦震盪應該還沒好全,整個大腦就像老牛拉破車,稍微一動就嘎嘎響,歇一下吧,從內到外地放鬆,等待最終結果。
我去買了個手機,補了張卡,然後打算去火車站買回上海的車票。開機之後,來了七條短簡訊,除開移動的地方歡迎簡訊,天氣預告之類,還有四通來電提醒。其中三通來自同一個人——王美芬。
她又出來活動了?她的危險解除了?
說心裡話我真想暫時什麼都不理。但是不行,她打了我三個電話,肯定是有非常要緊的事。
我嘆了口氣,回撥過去。
“總算和你聯繫上了。”她劈頭就說。
“我又逃過一劫,只丟個手機算好的了。”其實我的行李也都丟了,但好在錢夾還在。
“我知道,你居然能連續逃過托盤的算計兩次,這簡直稱得上是奇蹟了。”
“過一過二不過三,說實話要是托盤再來一次,我真沒有信心能逃過去。”
“不會有第三次了。”
“怎麼可能?餵食者協會打算放過我了?”
“當然不會放過你。我是說,你已經連續逃過兩次托盤的算計,協會把你看作一個變數,決定不再僅僅依靠托盤,而是回歸土辦法。”
“土辦法?你是說……”
“一個延續百年的秘密組織,不知經歷過多少的變故,在托盤出現之前,你以為協會是用什麼方式解決一些特殊問題的?”
“你是說拇指?”
“啊,對了,我和你說過的,就是拇指。最有力的,握刀的拇指。雖然拇指現在大多數時候的任務,只是塗黑公交站牌這類毫無難度的托盤指令,但是當碰上你這樣的變數時,重拾老本行對他們來說也毫無難度。據我得到的消息,對你的滅口令,已經下達到拇指了。”
“滅口令?”
“是的,聽上去毛骨悚然吧。拇指裡面,可有的是專業的殺手。這和托盤的謀殺指令不一樣,那個雖然難以防備,但因為太過精密,只要你的反應超出了托盤的預估,就能逃脫。可面對殺手,那就真正是不死不休了。”
“聽上去,像是文的不成,就來武的。”
“你倒不擔心?”
“擔心有用嗎?老實說,我寧可是活生生的人來殺我,也不要隨時走在路上都擔心天上會掉塊石頭把我砸死。那麼你有更詳細的情報嗎,比如來殺我的有幾個人,是男是女,都長什麼模樣?”
“我只知道針對你的行動已經開始了,你隨時都可能遇襲。我現在還是不能用托盤的後門,沒辦法給你更多的幫助。現在我這邊還是比較敏感,可能還需要幾天,大概一周吧,一周後我會試著再進入托盤,到那時就可以給你幫助,在那之前,你可一定要挺住。”
“對了,D島的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有進展嗎?”
“餵?”
“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是怕了嗎?你先前不是自己說,寧可面對拇指,都不願面對托盤。但是托盤出手兩次你都活下來了,我對你有信心。”
“我要掛電話了。”我說。
“什麼?”
“我想,拇指已經來了。”
十二、另一種方式
我站在樂清火車站售票大廳的一角和王美芬打電話。
我所站的位置,足以把整個開放式入口的情況一覽無餘。視野算不錯,但我在打電話的時候,並沒有分心,如果不是那個小小的變故,我根本不會警覺。
在售票大廳入口處,一直有兩個男子在徘徊。看他們目光游離的樣子,就知道是黃牛。進大廳購票的旅客,只要表現出一點遲疑不決,他們就會上去問一聲去哪裡,要不要票。
拇指的人後來據我觀察一共有四個,都著便裝,其中一個年紀頗大,四五十歲的樣子,估計是頭兒。我並沒看見黃牛是怎麼找上他們的,估計是他們在找我的時候,被黃牛誤會了。於是黃牛就上去問要不要票,拇指們當然不要票,理都沒理黃牛,這下子被無視的黃牛不高興了,可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然後拿手去拍中年人的胸口,被他旁邊的年輕人一下子推開了。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這一幕。同時那中年人也看見了我。他指著我招呼同伴,我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身份,這種時候,會出現在這裡找我的陌生人,除了來殺我的拇指,還能有誰?
於是我馬上結束了王美芬的通話。
兩個氣勢洶洶的黃牛不知為何忽然蔫了下來,退開幾步,原本我還指望著他們起更大的衝突,好趁機逃脫,現在只好另想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