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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竟真的無所不知麼?

  即使刨去對我心理的掌控——這實際是我極在意的事,它既知道我們小圈子裡的推理遊戲,又知道馮逸詳細的計劃,還知道荔枝絕不會告訴外人的寄給未來的“他”的情書郵件。

  “你打算怎麼做?”我問席磊。

  “當然是回信。我想,只是回回信,不會有什麼不可承受的代價吧。”

  你把水換掉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想?

  我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因為我也實在想不出,回信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當與偶像近距離接觸,甚至一親芳澤的可能性真真切切地出現時,席磊身上那股濃濃的陰鬱之氣似乎被驅走了。或者,他是故意為之,把自己整個情緒都投入到這場美夢中去,好從另一場噩夢中解脫出來。

  “怎麼回?要假裝這個郵箱是自己的嗎?”

  “我得想一想。我還不確定。但既然願望滿足器只告訴了我這個郵箱,沒有再讓我做什麼,那麼只要照著我正常的性子去寫回信,應該就是正確的方式了。我覺得,它比我更了解自己。”他的語氣低沉下來,不用說又想到了自己對刺頭同學的心理轉變,也同樣在願望滿足器的謀算之中。

  這場葬禮上經歷的起伏轉折,是我事前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在來這裡之前,我還滿心的內疚懊喪,良心受著折磨,而短短几小時之後,我發現自己竟只是巨大齒輪組合中的小小一環。我仍看不清全貌,甚至不知這些齒輪合起來,是要去向何方。

  與席磊分手時,也只有下午四點鐘光景,葬禮剛剛結束。作為馮逸的外甥,他在葬禮上消失的一小時已經很失禮,馮逸親戚不多,這場白事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席磊出力,

  臨走時,席磊答應會把願望滿足器交給我研究,我們互留了聯繫方式。

  之後幾天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等不及時,終於主動去電聯絡。席磊總是請我稍等,卻並不特別說明原因。問到荔枝,他說一切還好,正在進行。這樣含含糊糊的說話,越發讓我好奇,聽起來他是已經回信了,他究竟是怎麼回信的呢,對方又是何等反應?但似乎並不糟,否則我是他唯一能討論求教的人了吧。隨後我也明白了他沒有把願望滿足器如約交給我的原因,因為他的第二個願望還在進行中,未圓滿達成,也許願望滿足器會有進一步的指示呢。

  馮逸自殺激起的波瀾,隨著夏日漸移,慢慢平息。也許他的離奇死情還將作為談資流傳許久,也許會另加上許多更不經的傳言,我聽到的就有邪鬼附身之說,但這個曾經有著活生生音容笑貌的肉體,已經冷卻成一個符號了。

  警方查到馮逸通過網絡購得全液氣的記錄,這證明馮逸最初並未計劃自殺。他們把有機會更換全液氣的人列了個名單,席磊當然也在上面。但最終名單上的所有人都被排除了,因為沒有動機,也沒有人因為馮逸的死獲益。最終,只能把馮逸的死定性為不明原因的突然自殺,不了了之。辦案的幹警看了馮逸寫的幾本懸疑小說,認為他也許有精神上的問題。關於這一點,我其實是認同的,他性格中有極偏執的一面,所以,我曾認為他終究會成為一名傑出的懸疑小說作家,寫出一個個變態的殺手古怪的偵探。

  關於我在颱風夜所扮演的角色,當然在第一時間就向警方說明清楚,並不被認為有什麼問題。甚至還有與我相熟的公安系統的朋友來安慰我,說這完全不是我的責任,當時我做出那樣的判斷,也在情理之中。因為根據事後復原,馮逸最初的計劃正如我的判斷,只是事到臨頭,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自己把水換掉了。

  那位朋友最後半開玩笑地說,要怪,只能怪你想得太多了。言下之意,我如果不是心思這麼複雜,直接衝上去,也就解開了死局。我聽他這麼講,第一反應不是內疚,卻是想,我能算是想得太多嗎,我想得這麼多,卻還是落入願望滿足器的盤算中。

  我把席磊的故事深藏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

  時間到了九月初,我接到席磊的電話,要和我碰頭。

  “該是把願望滿足器給你的時候了。”他在電話里說。

  我們約在一家酒吧碰頭,時間是晚上九點。

  酒吧在一條僻靜的路上,放著淡淡的音樂,幾乎沒什麼客人。席磊在二樓靠窗的位置等著我,白襯衫牛仔褲,戴了副黑框眼鏡。這個學期他升到高二,但這副打扮能讓他往上看三五歲。

  看見我到了,他把嘴裡的煙放下。

  煙並沒有點著,那架勢倒像是過乾癮的。

  他把一個紙盒推給我,我打開,從裡面取出了願望滿足器。

  如果事先沒有猜到,我會以為這是一款手機。紡錘狀的外形,比一個蘋果手機略大,暗金色的金屬外殼,正中嵌了塊長方形的觸控螢幕。正面沒有任何按鈕,反面有一個電池匣,推開匣蓋,裡面是兩節五號電池。

  “就兩節電池?這電能用多久?”

  “挺耐用,我就前兩天換過一次。”

  需要用五號電池的願望滿足器,完完全全的人類科技產品,和我原先設想的一樣,這應該就只是個發射和接收信息的裝置。

  我點在觸控螢幕上,屏幕亮起來,是單色的。我撥弄幾下,發現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系統,就像一般手機的簡訊系統。只不過這裡面不叫收件發件,而是許願和對許願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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