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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又一下的研磨聲,此時聽來分外清晰。

  “伯九,”羅懸突然出聲,“其實你叫周箴的事情,我很早便知曉了。”

  “那時我翻看刑部卷宗,王府有一人並未得刑,那人名字下面便是你。”

  “我那時便知曉你同王府有些關係,卻也疑慮你為何改名叫伯九。”

  伯九停了手中動作,與羅懸對視。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一直說,願意相信自己。

  他卻不管不顧,一廂情願以為不該牽扯上羅懸,自作多情地以為那是對羅懸好。但一味抗拒羅懸靠近的舉動,其實最傷他的心。

  伯九道:“……抱歉。”

  羅懸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道歉弄得一怔。

  “……其實我至今不解,為何你的名字上劃了槓,表示死了。”

  伯九歪頭想想:“我當初之所以逃出來,是因為陳叔——你們應當見過的,他早年救了個人,此人便是席香的親生兄長,他大抵是頂替了我。”

  如此一來,終於有了圓滿的解釋。

  伯九把這些事憋在心裡藏了好幾年,吐露出來,長出了一口氣。

  夜深時分,兩人沐浴完,便歇下了。

  “九九,我府里沒有空房了。”

  “……”

  “你就睡這裡……”

  “……”

  “腰還疼嗎……”

  “……嗯……”

  蠟燭燃盡。被泛紅浪。

  ☆、第四十五章

  伯九扶著腰,早早爬起來,在院子裡走動。

  夏天天亮的早,就連下人都沒有起。伯九覺得躺在床上於他的腰並無好處,便忍痛爬起來,在院子裡舒展舒展筋骨。

  “喵嗚……”

  聽見貓叫,伯九四處張望,看見潮生正在圍牆上緩緩踱步。

  伯九招手勾它:“潮生,潮生。”

  許久沒看見這隻小貓,畢竟他回這巷子的時間頗少。

  潮生在圍牆上歪頭看他,又“喵嗚喵嗚”幾聲,突然從牆上跳下來。與此同時,一根箭從圍牆上射過,凌厲破空,穩穩紮進一棵柳樹樹幹。

  似曾相識的畫面。

  潮生被驚得渾身弓起來。

  伯九遠遠望著那隻箭,忽覺一陣不安再度湧上心頭。

  是日,禁軍異動,即被鎮壓。

  對於百姓們而言,這一天依舊是柴米油鹽地過去了。白菜都跟往常一個價。

  三日後,伯九坐在馬車中,搖搖晃晃向宮裡去。

  皇帝宮中不比往日的冷清,今日陣仗擺得很大。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那日涉王發動禁軍,皇上似早有準備,太后知曉後,隨即撤了涉王的攝政王頭銜,奪其禁軍令牌。按理說足以按叛變處理,此事卻最終被壓了下來。

  其實不是既往不咎,皇帝雖一心給涉王一個顏色瞧瞧,還是被太后百般阻攔。

  人都齊了,上位的周伯演便開口:“王叔,今日是新帳舊帳一起算了。”

  秦舒亦隨涉王一道來了。伯九向她點點頭,她淡淡微笑。

  接下來便像是看戲一樣。

  證據一條一條羅列,將當初送允王全府進入火海的所謂事實,輕飄飄得可笑。

  不過是花幾年在允王府安排個細作,控制一切收支,打點好朝廷上下,小到記錄買馬單子的官員,大到大理寺卿……然後暗地裡捏造叛變假象,全數推給允王,裡應外合。似是怕人死不成,特地還去宮中討了份就地斬殺的詔令。環環相扣。

  涉王在座位上微笑,仿若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的確,沒有什麼證據能表明,涉王推動著一切。所以涉王端坐著,還有閒工夫喝茶。

  他聽人說完,把茶杯一放:“皇上的意思,不過是允王被冤枉了不是?”

  周伯演看著他:“是被你冤枉的。”

  涉王一笑:“皇上要這麼說,老夫可就冤枉了。不過是有人告訴老夫,呈了這些證據給老夫看。老夫心繫國家安危,自然不願冒險,也就沒有多想,怎能放任亂臣賊子擾亂大雲安寧?說起來,老夫大義滅親,心中也是鈍痛——”

  伯九木著臉。老狐狸,老妖精,老戲骨,老滑頭。

  涉王嘆口氣,又道:“再者說,若真無叛變意圖,怎會讓人揪到把柄?”

  周伯演正欲說什麼,涉王站起身來:“老夫有個人要皇上見一見。”

  伯九看過去,瞪大了眼睛。

  那日山上的悟修主持緩緩走進來,並未行大禮,只鞠了鞠躬。身邊是低著頭的陸愛萍。

  涉王高聲道:“此乃悟修主持,司馬氏族人。五年前司馬家企圖連同允王叛變篡位,允王正妃司馬靜萍曾去信主持,要求他代為照顧她的女兒……也就是主持身邊這女子。”

  “若皇上不信,”涉王從袖口中抖出一張紙,“此乃當初那封信。絕非老夫造假。”

  伯九其實已經信了九分。悟修主持都被說動,怎會有假。

  周伯演細細看了那封信,言語之中,竟有託孤之意,筆跡陳舊,的確不是臨時捏造。他看了看陸愛萍,更是驚異,只得問悟修主持:“當初司馬氏真的有意叛變?”

  老僧道:“老衲與俗家脫離已久,若非生死攸關,不會找上來。司馬靜萍乃是老衲在俗世的侄女,只是不曾謀面。司馬家的確有意作亂,老衲並無包庇之心,這都是司馬家應得的。因果報應,世道輪迴罷了。”

  伯九啞然。高僧這番話說得有理。只是司馬家的事情,白白讓幾百號人跟著陪葬。這個因果報應,又要誰來承受?

  周伯演微微皺眉,折起手中的紙:“即便司馬氏企圖叛變,允王與司馬氏聯姻,又如何?允王並無叛亂之意!”

  涉王冷笑:“正所謂夫唱婦隨,皇上怎知允王沒那個心?”

  一時間劍拔弩張。怎奈伯九雖聽涉王親口承認,卻並不能站出來作證。

  忽聽殿門口傳來一女聲:“都給哀家停一停吧!聽不得你們再吵了!”

  殿中人紛紛行禮。

  周秦氏一掃大殿中人,將目光放到周伯演身上:“皇上不是同哀家做了保證?”

  周伯演道:“母后,該算的總要算清。”

  周秦氏忽然激動起來:“先帝的兄弟還剩幾人?你就這麼逼你的王叔?”

  周伯演不甘示弱:“算起來,只怕是王叔先動的手!”

  他話鋒一轉:“當年之事,母后,又有幾分是你參與的呢?”

  周秦氏臉陡然煞白。

  她不知為何,看向了伯九。

  伯九嘆口氣,站起身:“太后。”

  周秦氏看著那張相似的臉臉色白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當年之事,是哀家魯莽……只是已經五年過去了,再拿故去人的事情為難尚在人世的人,皇上,哀家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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