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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風吹在臉上讓伏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這個時候才感覺到昨晚喝掉的那些酒的威力,結果昨夜他睡得很香,但此刻仍然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隱隱作痛,因為急著出門,他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現在更覺得口乾舌燥,難受至極。

  伏玉抬手搓了搓臉,只能暗自祈禱今日早朝順順利利地進行,好讓他早點回長樂宮休息。

  武英殿內群臣的確已經久侯,只不過他們等的未必就是伏玉,他們等的,可能是歸來的陳原對前些時日的一場清算,而伏玉,是他清算之時必須在場的一件擺設。

  陳原正坐在大殿正前方專門為他準備的座椅上,滿朝文武都一身縞素為陳太后服喪,卻只有他穿著一件青色襴袍,伏玉走進大殿時,他正專注地把玩著他手裡那串看不出材質的珠串,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伏玉在龍椅上坐穩,輕咳了一聲,卻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只能坐直了身體看向陳原,陳原沒有察覺一般撥弄著珠串,珠子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在空曠而安靜地大殿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良久,他終於將珠串收了起來,抬眼朝著龍椅上看去,眉頭微微挑起:“陛下到了為什麼還不開始早朝?”

  伏玉又咳了一聲,回道:“朕也是剛到。那就開始早朝吧,眾卿都有何事要奏?”

  大殿內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伏玉坐在龍椅上,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掠過,這才發現百官之中少了很多眼熟的面孔,又多了很多生面孔,只怕更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挑起話題。

  陳原也好奇一般打量了一圈,而後勾了一下唇:“大家都沒有事奏?也好,那就我來吧。”說著,他從椅上起身,朝著伏玉拱了拱手,“叛臣賀鴻儀欺君罔上,起兵謀反,攻占都城後欺凌百官,誅殺太后,當誅九族。”

  賀鴻儀已經退回了西北,就算陳原真想誅他的九族,大概一時也不可能實現。不過伏玉不會在這種事上違逆他,點了點頭:“此事就交由舅父全權處理。”

  陳原笑了一下:“那臣就多謝陛下信任了。”

  伏玉搖頭:“是朕無能,勞舅父憂心了。”

  “為人臣子,替君分憂理所應當。”陳原說完,目光從大殿之中掠過,臣還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准奏。”

  “舅父但說無妨。”

  陳原微微抬起頭,直視伏玉的眼睛,開口道:“先太后陳氏賢良淑德,恭順仁愛,又與先帝鶼鰈情深,臣請為太后上諡號章德,葬入先帝陵寢。”

  伏玉一怔,先帝皇陵地宮已封,如果陳原執意要將二人合葬,那只能開鑿墓道。伏玉對他那位父皇倒是沒有什麼敬重或是孝順,倒也不在意會不會驚擾先帝,只是他不在意,卻有別人在意。

  正想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臣突然站了出來,直直跪在大殿正中,提聲道:“自古以來合葬講究的都是卑不動尊,先帝已然安眠,又何必去驚擾。依制就在先帝陵側另闢新陵,作為先太后的陵寢,太后泉下有知,也會理解陛下一片仁孝之心。”

  陳原面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他側過頭朝那老臣看了一眼,淡淡地問道:“李大人覺得先太后會贊成你的想法?”

  那老臣對上陳原的目光,心底隱隱升起一股寒意,但還是回道:“是。我知道陳大人與先太后兄妹情深,但一切還是應該依制而行,不可妄動。”

  “依制而行?”陳原勾起唇角,眼帶嘲諷之意,“我以為我陳原早就不用循那舊制,”說著,他突然轉身,順手拔下身後侍衛所佩長劍,寒光從眾人眼前閃過,直接逼向那老臣,陳原輕笑,“既然李大人如此確信先太后會贊成你的想法,不如親自到底下問問。”

  驚懼之間伏玉從龍椅上站起,下意識地提聲阻止:“舅父且慢!”

  話落,他從龍椅上跌跌撞撞地沖了下來,直接衝到陳原與那老臣之間:“舅父息怒,母后喪期,這大殿之上,還是不要見血的好!”

  陳原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升起一絲難以置信,手上微微用力,劍尖直指伏玉胸前:“陛下,你是在攔我?”

  第二十四章

  剛剛發生的一切根本是伏玉的本能反應, 他哪有什麼膽量阻攔陳原。平日裡陳原不管殺多少人, 只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可以當做不知道。只是卻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他在這朝堂之上當著自己的面拔劍殺死一個老臣。

  對上陳原的眼睛, 伏玉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微微垂下眼帘剛好看見抵在胸前的劍尖,他吞了一下口水, 結結巴巴地開口:“朕,朕只是想勸舅父看在母后喪期的份上,切勿, 切勿開殺戒。”

  陳原手腕微微用力, 那劍尖又向前送了幾分,隨時都有可能劃破伏玉的衣袍, 刺入他的心臟。陳原的目光從那劍尖之上緩緩偏移,落到伏玉臉上, 語氣里含著一丁點的笑意,卻讓聞者忍不住發抖:“陛下不妨來猜猜, 這劍尖劃破龍袍需要多久?”

  “陳原!”剛剛那老臣從驚恐過後終於回過神來,他瞪著陳原手裡的長劍,“你如此欺君罔上, 難不成是要謀反嗎!”

  陳原偏過頭朝他看了一眼, 視線掃過大殿之上表情各異的朝臣,輕笑:“我以為有些事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不必再多言。”

  陳原此言一出,讓殿內原本鼓足勇氣想要指責陳原的朝臣又開始猶豫起來。其實陳原的話說的沒錯,有些事情早已是眾所周知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陳原離那個皇位早就是一步之遙。

  從新帝登基開始,這大殿之上就多了那些佩劍的侍衛,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新帝的安危,可是現在,陳原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新帝拔劍相向,那些侍衛難道不是視若無睹?

  南夏皇室早就徒有其表,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斥責陳原只是自尋死路而已。

  陳原勾起唇角,將每一個人細小的表情都看在眼底,手腕一轉,將手裡的長劍收了回來,就著提劍的手拍了拍伏玉的臉:“陛下大概也累了,今日早朝不如就到這兒,大家都散了吧。”言畢,他回手將長劍插回劍鞘,一甩衣袍,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殿。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著齊齊地跪倒在地,朝著伏玉謝恩。伏玉呆滯地看著他們,而後慢慢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明明隔著厚實的衣料,他卻好像已經被那長劍刺進胸口一樣,只覺得一陣氣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跪在他面前的朝臣揮了揮手,然後一個人慢慢地朝著殿外走去。

  即使過了年,天氣也沒有轉暖的跡象,也可能是因為整個皇城的蕭索讓伏玉更覺得寒冷。御輦大概也跟著陳原一起離開了,雖然即使守在殿外伏玉也並不想乘坐。他一個人穿過高高低低的寢殿,長長短短的宮牆,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他在這座皇城裡出生,也註定了被束縛在這裡,儘管他從來不覺得。畢竟之前的很多年裡,他都是一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皇子,沒有人在意他,因此也沒有人會去限制他。他與忠叔在那個破舊的冷宮裡生活,吃飽穿暖都是奢望,但他卻覺得未來充滿了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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