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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正為了奪取少林大權,不計一切手段,甚至也曾把禪空當做敵人,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佛法和武功已臻化境的禪空竟然毫無名利心,更無一分權欲,往日他趕禪空去飛來,亦是為了將少林納入掌控中,而今他卻擔憂禪空拋下這件事不管……

  畢竟,非夢已成為魔教的一柄劍,孤絕殘忍強大,讓他們難以應對。

  禪正輕呵一口氣,忽地停下腳步,大喝:“來人!”

  “禪正大師這時喊人,怕是遲了。”一聲輕笑傳來。

  禪正霍然抬頭,只見個背著長刀的年輕人斜靠著庭院大門,身後站著數百個身穿勁裝之人,皆手持刀劍,聲勢赫赫。

  剎那間,斷情刀攜著更為精進的內力,已然朝他逼近!

  禪正明白,顯然這年輕刀客的內力修為已臻化境,遠非初遇時分可比。

  四目相對,彼此的眼中都閃過驚訝。

  江竹的驚訝卻是因為,刀光映照著禪正的眸子時,老僧一貫平靜威嚴的眸光竟然變成一派森然。那森然幾乎接近於陰森,給人感覺極其陰柔,與崇尚陽剛的少林功夫正好完全相反。甚至於在江竹仔細觀察之下,禪正的眼底恍若有著無休止的恨意,讓江竹忽然回憶起初次見到非夢的時刻——少年滿身血污,唯有一雙眸子透著森然殺氣。

  堂堂少林寺方丈,如何有著這樣的眸光?

  江竹正在懷疑,禪正已抬起手來,卻是不閃不避,迎著刀光而上!

  嘭!

  江竹竟被逼得退了一步,愕然地盯著禪正掌心。

  一絲寒氣從掌心中蒸發出來,竟是黑色的。

  而江竹的刀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

  江竹瞪著禪正:“枉稱少林方丈,竟然練如此陰沉的功夫!”

  禪正長笑一聲,絲毫不懼地望著江竹,道:“江護法如何說出這番話來,你我可是第一天交手?”

  江竹冷眼看著禪正,回憶起第一次被禪正暗算時的情形,心知對方絕非什麼心懷慈悲的高僧,自忖是自己太過輕敵,立即轉頭叫手下再遞來一柄刀。

  他拔出了刀。

  玄鐵精製的刀刃,幾乎透露出一股割裂空氣的寒冽。

  禪正一見此刀,便知這刀絕並非凡品——何況刀刃上還雕飾著那個刀劍相交的圖案!

  “神兵閣?”禪正驚訝地問。

  江竹冷哼一聲,顯已默認,以眼神示意令手下。

  接著斷情刀刃微動,已是寒光四溢!

  刀劍聲霍霍響起,卻見上百魔教精英就朝禪正圍攻而去!

  禪正抬眸,正要接招,未成想恰在此時,一聲清喝響起:“禪正方丈,我來助你!”

  一柄輕劍擋在他的面前,恰好阻住了刀鋒的前進。

  持劍人黃衫翩翩,高冠秀眉,飄然而立,卻是姚容!

  她身後站著幾十個黃衣人另有三十來個僧人,團團將整個院子圍住,加起來的聲勢卻是不小。

  姚容高喝:“結陣!”

  禪正亦喝道:“羅漢陣!”

  只見僧人將棍舞起,劍客亦擺開了架勢,竟與魔教人士呈現出一派對立的局面!

  江竹緩緩用力,想用刀撥開姚容的劍,然面前的女子容色端莊,眸光堅定,他竟無法再進一步,只能瞪著禪正。

  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柄劍——金色的劍穗輕揚,細長的劍刃泛著冷光。

  江竹嘆口氣,放下刀,緩聲說:“古聞巾幗多奇志,不知禪正大師被救之日,想到以往種種猜忌時,是什麼感覺呢?”

  “你……”禪正朝江竹怒目而視,然而面對這模糊而意有所指的話,他竟不知作何反駁,當下趕緊望向姚容,鄭重地說,“姚宮主,切勿聽信魔教之人的謠言,你我聯手剿魔對敵才是正事!”

  姚容輕笑一聲:“我自然知曉自己所行何事,快去叫逸俠!”

  禪正不知道姚容對自己的事情究竟掌握了多少,卻不知為何從那聲輕笑里聽出了不屑的意味來。

  “逸俠……”江竹凝眸,眼裡閃過複雜的意味。

  姚容微笑:“江護法與逸俠是舊識?”

  江竹不語。

  姚容繼續道:“聽聞使斷情刀者,斷情絕愛,然而我觀江護法面相,雖非柔情之人,卻也不是趕盡殺絕冷血之徒。”

  江竹聽到這意外的話,詫異地看了姚容一眼,問:“你想說什麼?”

  姚容緩緩說道:“神兵閣對斷情刀進行了改良,然這把刀駕馭的方式與此前不同,想要發揮完全的實力,需要神兵閣嫡系的支持——容我猜測,江護法不是那種威逼他人的人,你是認識他們。”

  “何以見得?”江竹反問。

  姚容微笑:“若是,柳逸可能現在在魔教了。”

  江竹微微低頭,拱手道:“承蒙誇獎,但我沒您想的那麼好。”

  姚容不禁笑意更深,少年低著頭掩飾著面上的紅暈,故作淡定的語氣被她一眼看破,而這敬語更讓她覺著微妙——魔教的人一向被妖魔化,很少能這樣態度良好地與人打交道,何曾使用過敬語!

  姚容說道:“如今,當為武林開啟一場和平,我們都會需要的——傷亡太重了。”

  江竹愣了下,沒料到對方所求會是這般,立即澄清道:“這場爭鬥——原本也不是我挑起,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姚容補充:“如果你能說得上話……”

  江竹思索著,是這些正道人士逼迫非夢到這般田地,卻也是他們將非夢逼到魔教,令他們得以相識。緣之一物,實屬難說。他也並非趕盡殺絕之人,想著到時候自己只需要應得的東西就夠了,也無所謂再進行逼迫,因而回道:“但願。”

  這一席對話幾乎決定江湖未來的結局,但周遭的人卻絲毫未曾意識到,甚至於連最接近這場談話的禪正也對此視若罔聞。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禪正金色□□的光芒之下,那張略顯蒼白的唇竟有著微微的顫抖。

  並非是因為發冷,而是空氣里的忽然傳來了一股味道。

  是屬於記憶中最讓人愉悅的……

  那是屬於煙火紅塵中的味道。

  葷腥味。

  那是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時的歡愉,是他為妻子一口口的幸福端上補品,是他對孩子未來的希冀,是他衣錦還鄉的風光……

  曾憶美酒玉盤,饗萬錢珍饈。

  曾伴妻兒悠遊,自在紅塵間。

  但這一切,卻被那魔教之人毀去!

  記憶與現實重疊在一起,金黃色□□發出耀眼的光芒。

  禪正早已非那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而是位高權重的少林寺方丈。但此刻他聞到這股味道,竟然忍不住顫抖!

  佛法即修心,特別禪宗一脈,奉行素食,心懷慈悲,杜絕貪嗔□□,隔絕紅塵清苦修行——如此流連塵世的欲望之下,禪正的修行根基已然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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