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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慶帝抿緊唇不說話。

  她是誰?

  沒有傳國玉璽,這是東陸皇室最大的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當年陪著他一同殺入前朝王宮的裴擁俊。

  他自然不會說,他也足夠信得過裴擁俊,裴擁俊也不會說。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死去的裴謝堂了。

  裴謝堂得知這個秘密也是巧合。同得知朱深見的身世一樣,是無意中得知的。當年她作為伴讀時整日裡調皮,經常趁著國子監的先生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耍,有一次還不到休沐時間,她聽說父親來了宮裡,特意跑去尚書房找他。結果那一天宣慶帝震怒,她被嚇得不敢出來,縮在尚書房的書桌下大氣都不敢出,就聽見了宣慶帝同父親說的話:

  “敖美清那老匹夫,當真以為朕拿他沒辦法,仗著是大豪家族,就讓朕一退再退!今日他敢提出要傳國玉璽一看,明天怕就是要提出讓他坐坐朕的龍椅了!”

  “敖家也沒幾天可以風光了,陛下就忍耐一二吧。”

  “朕也想忍耐,可這老匹夫逼得朕沒辦法,難不成,朕真為了他敖美清去做一個傳國玉璽不成?就算是做也未必能沒有破綻,被他看出來反而是無窮的禍患……”

  “……”

  她捂著嘴巴縮在桌子下,小小年紀便知道自己聽到了了不得的秘密。

  做一個傳國玉璽?那原來的傳國玉璽呢?

  須知皇室之中皇帝的印鑑有三方,一方是私印,平日裡帝王自己用來自娛自樂的;一方是公印,擬旨用章、批覆公函皆是用這一方,也是平日裡常見的玉璽;還有一方是傳國大印,用於皇室代代相傳,平日裡只做賞鑒之用,就算在前朝也不過是基本沒人見過的玩意,歷來傳給諸君,旁人根本無緣得見。

  她料想不到,這麼重要的東西,原來東陸壓根沒有。

  ……

  那一天,裴謝堂最後還是被裴擁俊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他武功好,早就聽見了桌子下的呼吸聲,把人拉出來就告罪,宣慶帝當時臉色都變了,是父親逼著她發了誓言,永遠會保守這個秘密,並永遠效忠東陸皇室,她才得以活下來。

  這樣重要的事,她忘不了,宣慶帝也一樣。

  四目相對,像隔著生與死的距離,兩人無聲的對視。

  裴謝堂緊握成拳,在宣慶帝平靜到了極點的目光中,她便猜到昨夜朱信之說的打一場難打的仗是什麼——他那麼聰明,昨天宣慶帝寧願犧牲朱清子都不願意交出傳國玉璽,背後定然是這樣的理由,所以,他知道,也知道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定然會被宣慶帝追問,或許,一個死字無論如何都脫不開了,所以,他才會那麼緊張!

  想到那個人,裴謝堂的目光忽而柔軟了幾分,大事了結,就算讓她現在死去,她也無所畏懼了。

  只是,還是有點不甘心。

  不自覺的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她最終還是沒能生下他的長子,沒能在這世間留下一個讓他與她緊密相連的紀念……

  她有點想念那個人像含著煙沙的笑了。

  很暖。

  宣慶帝看著突然敗下陣來的人,看著她抬起手溫柔的撫摸上自己的小腹,目光也隨之落在她的肚子上。他依稀能猜到一點:“你有了身孕?”

  “是。”裴謝堂微微低頭:“一個多月了。”

  “是信之的。”宣慶帝說:“他知道嗎?”

  “知道。”裴謝堂淡淡一笑:“他很期待這個孩子。但現在看來,陛下不會願意讓一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活下去。陛下可以殺我第一次,也可以殺我第二次,畢竟現在不同從前,陛下無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不殺人滅口,陛下總擔心我會記恨皇族蓄意報復。”

  宣慶帝的瞳孔猛地一縮,她承認了!就這樣承認了!

  他握緊龍椅的把手:“恨嗎?”

  裴謝堂低頭想了想,隨後搖頭:“不恨。”

  “怪朕?”宣慶帝又問。

  裴謝堂還是搖頭:“陛下坐在那個位置,不可能什麼都看得見,從前不怪你,如今也不會怪。”

  只是有些失望。

  宣慶帝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聖明的,開拓了東陸這般基業,如果他多活幾年,待北方安定,或許是功在社稷千古的一件事。然而,他終究也不是耳聰目明的皇帝,會被小人疑惑,也會起猜忌之心,他會自私,先想到皇族再想到功臣。可她是真的不怪,她恨過朱信之,恨過朱深見,恨過孟哲平恨過陳昭,恨過冉成林恨過參與謀害的人,可她唯獨沒有恨過宣慶帝,更從未想過要報復他。

  於她來說,這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是長輩,是曾經抱過她給過她無上疼惜的父親的結拜兄弟,長輩做錯了事情,她不會怪。

  宣慶帝心裡便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難受。

  看著跪在下方的人,他顫顫巍巍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往下走,走到她跟前,他伸出手去,將她扶起來。

  一時間,滿腦子都是她剛剛出生的時候的樣子,和兄弟裴擁俊又哭又笑的無措,然而是她從一個小肉團,忽然有一天就變成了蹣跚學步的小女娃,留著口水笑著伸手讓他抱:“朱伯伯,抱抱!”她會牽著他的衣角撒嬌要糖吃,有一切女孩該有的嬌羞。一轉眼,她就成了個七八歲的孩子,在裴家院子裡同護院們一同學武,眼神堅定,目光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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