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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錚又咳嗽了一聲,鮮見地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咱們睡吧。”

  “……嗯。”賀齡音發出一聲細小如同貓吟的聲音,便側著身子躺下去了,全程未將臉轉過來。

  武錚心裡一咯噔,難道他今晚這個要求還是惹惱了她,所以她氣到不想看到自己?

  他很是苦惱地扒拉了一把頭髮:“你別生氣了。”

  賀齡音忽地聽到這句話,愣了一瞬:“我……”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武錚截住她的話,“以後你不想做什麼,你可以直接拒絕我。”

  賀齡音輕輕嘆氣:“其實我……”

  卻又被武錚截斷:“哎,我直來直去慣了,從小就沒接觸過你們這些高門小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待你才好。你要是不樂意什麼,你只管跟我說,我不會勉強你。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可怕,你以前聽說的那些真的都是胡謅的,叫我知道是誰背後嚼我舌根子,我非把他剁碎——我非把他叫出來理論一番不可!”

  好像又差點說錯了話,武錚忙轉過話頭,卻差點咬到舌頭。

  然後蔫蔫地陷入了沉默。

  一室安靜中,賀齡音才終於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我並沒有生氣。”

  其實談不上生氣,只是到底是有些羞赧,當羞赧到極致時,熱氣從耳根起,往上蔓延了全臉,往下連脖子都浸染了緋色。

  這樣的極度尷尬之下,她也確實不想理武錚,同時也不想叫他瞧見自己臉紅的模樣。

  武錚還在那傻傻地問:“那你為什麼不肯把頭轉過來看我?”

  賀齡音這會兒真是要被氣到了。

  她撫著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氣,懨懨道:“將軍,您看看這是什麼時辰了。今晚本就比往常遲了好久才吃飯,現在我已經困極了,只想睡覺。何況……”

  何況你明天不也要早起麼?

  話到嘴邊,她將這句咽了下去。

  好在武錚並沒有追問“何況”什麼,他只是聽到賀齡音說自己困極了時,便猛地驚醒,順勢也躺了下來:“也是也是,你今天為了等我,可是累壞了。我以後早點回來,早點陪你睡覺。”

  早點陪你睡覺……這句話怎麼說得……

  賀齡音臉上不禁又開始發熱,她敷衍地“嗯”了一聲,便闔上眼睛,往被窩裡縮了縮,趕緊強迫自己睡去。

  第二天,賀齡音醒來時,身側早已空無一人。

  她沒有感到意外,畢竟武錚身為大將軍,能得閒抽空回來陪她睡上一宿已經不易,哪有那麼多閒工夫等她起床再走。

  自然也沒閒工夫與她一道吃早飯了。

  賀齡音掩著嘴打了個呵欠,輕聲招芯兒進來服侍自己梳洗。

  她昨晚睡得不大好。

  倒不是又遇上什麼恐怖的聲響,而是因為武錚。

  如武錚自己所言,他確實睡姿態不好,容易亂動。不過第一個晚上尚且可以接受,昨晚卻不知他做了什麼夢,總是手腳一通亂動,有時候半邊身子都欺壓到她這邊來了。

  她沒法子,只好往裡側退讓,直至貼到牆邊才算安然。

  可是,當武錚一轉身時,被子又全被他卷了過去,她被冷得瑟瑟發抖,又不好叫醒他,只好捏著被子一角,拼盡全力地搶一些回來。搶回來之後,心裡也是不安定的,怕被子又被卷了去,於是全程捏著被子不敢鬆手,像個陣前嚴正以待的士兵,以致於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吃過早飯之後,她讓芯兒推著自己在院子裡走了一遭。

  這院子很小,昨天早已逛遍了,不過腳腕還沒好之前,武錚不讓她出去,於是也只能在這院子裡閒逛閒逛,順道與芯兒說說話,以消食解悶。

  等差不多消食了,她瞧著今天天氣不錯,有微暖的太陽,風也是溫柔而帶著暖意的,便沒有回房間,而是讓芯兒拿來針線,沿著昨天未做完的地方,繼續做著荷包。

  他們賀家世代文官,父親賀舒是掌管禮樂的太樂,母親林柔亦是書香門第,對她的教養自是下了一番工夫,從小便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來培養的,因此她琴棋書畫、禮樂詩繡無所不通,一個小小的荷包自然不在話下。

  只不過,像她平日做針線活並不圖快,只是為著雅趣,加上這次她本來也想給武錚繡個好的,因此得花費上好些天。

  一個時辰後,她終於放下針線,讓芯兒推著自己回房間,準備在午飯前小睡一番。

  不知是不是因為武錚的到來將那孤魂野鬼徹底趕走了,還是白天本就是孤魂野鬼不敢出沒的時候,反正在白天之際,便是武錚不在身邊,她也不會聽到那晚嗚嗚咽咽的恐怖之聲了。

  這一覺睡得尤為安穩。

  可是醒來之後,她便覺出不舒服了。

  喉嚨的乾澀微痛提醒她,她即將著涼了。

  從小到大,每每著涼之前,不需要請大夫來診脈,只要她感到喉嚨乾澀,吞咽時有些微痛意,她自己便可為自己診斷,她一定是著涼了,而且過幾個時辰就會顯現出著涼的症狀來。每每如此,屢試不爽。

  這一次,必定也是如此。

  她睡覺一向乖巧,若沒人擾她,她安安靜靜地躺下,可以一晚上都不必翻身,更不會掀被子,能一覺睡至天明,方才午睡便是如此。所以必定不會是午睡時著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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