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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聳入雲的林中只有那一惜弱嬌小的身軀一直在往遠處相望,他懂她的心,可越是懂,他的心裡越發的空落。

  緊了緊抱著姝蕙的手,祁善心中苦笑,他這是在做何?

  陪她一起等?可等到之後呢?

  姝蕙不知祁善為何停下,則是拽著他的袖子,“義父。”

  祁善緩過神來,則是牽著她踏上林間小路……

  還未等邁出幾步,偶聽空中鷹啼,再見那林中人影已是不見!

  祁善心慌意亂,撂下姝蕙急忙地往山上跑,而此時的葉雲水,卻是在往那片曠野中奔去……

  鷹啼之音便是小隼,這好似一道指引,雖然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影子,雖然沒有聽到那清脆的馬蹄聲,但她下意識地便衝到山下,往那片曠野狂奔!

  不知跑了有多久,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輕快起來,那一雙腿好似不是她的,不停地在向前,向前……

  終究,那馬蹄聲映入她的耳中,那一人一馬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眸,雖看不清來者何人,但她依舊仰頭呼喊,“穆戎!”

  駿馬抬啼嘶鳴,一雙臂膀直接將她抱上馬背。

  未等看清來人的模樣,她的嘴已是被一雙溫厚的唇堵上。

  眼淚汩汩而落,葉雲水狠心地咬下他的嘴,血腥之氣湧出,他卻毫不在意,依舊緊緊摟著她,“對不起,雲水,對不起……”

  葉雲水仰頭大哭,那一雙小拳頭不停地捶在他的身上,歇斯底里地捶打,絲毫不顧他是否疼痛,痛徹心扉地發泄,“壞人,你簡直壞透了,你讓我等,你讓我等,我再也不等……”

  不知口中念叨的是什麼話,葉雲水的拳頭依舊不停,而那方也不反抗,任憑她打個痛快。

  瞧她渾身無力,秦穆戎才握住她的手,“歇歇再打。”

  葉雲水流淚的臉卻綻出一絲笑,看著他那一雙嶄亮的黑眸,含淚道:“你讓我傷心了。”

  “一輩子來還,原諒我這一次?”秦穆戎的目光帶著誠懇,葉雲水羞惱地靠在他的懷中,而摟住他的身軀,才發現那衣襟之下包裹著厚厚一層紗布。

  “你受傷了?”葉雲水大驚,急忙撩起來看。

  秦穆戎的回答便是激情的吻。

  葉雲水的心如刀絞,卻也只能以吻回應……

  霞光褪去,彎月懸空,二人如膠似漆,卻未見山林之處仍有一人影在朝這方遠望。

  祁善一直站此端望,說不清心中何感,呆滯許久,終究是嘆氣自言:“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我不如他,我不如!”說罷此話,祁善仰頭一嘆,快步下山,帶著姝蕙等人先行離開霞飛山,回歸莊親王府。

  莊親王爺得知秦穆戎歸來的消息則是開懷大笑。

  而後硬是未讓祁善離開,與他對坐暢飲。

  老爺子一直都在笑,笑不停,吃酒笑、吃菜笑,哪怕是憶起過往征戰沙場的悲烈慘景也是在笑。

  祁善略有擔憂,則是讓人把這酒換成了水,可吃在莊親王爺的口中依舊覺此是酒,他依舊在笑……

  “他懂我,他去統了西北,他不愧是老子的兒子,讓我心愿已了,圓了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不愧是老子的種!”莊親王爺端起大碗,那清水入口卻道:“美酒,美!”

  祁善抖著手,再倒上一碗水,莊親王爺依舊汩汩入口,“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心足矣!”

  看著莊親王爺這副模樣,祁善在一旁勸道:“明日一早二哥、二嫂定會歸來,您還是少用點兒。”

  莊親王爺搖頭,“再倒酒來!”

  清水入口,莊親王爺依舊不停地笑,祁善心中忽然有一不好的預感,急忙衝到門口讓人叫來秦慕謹,“快去霞飛山把二哥、二嫂找回來,老爺子不行了!”

  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依偎纏綿,聽著這樹葉風聲簇簇作響,她看了他的傷口,血染透了棉布,又撕裂了。

  葉雲水要回小村子裡去拿醫用之物卻被秦穆戎摟在懷中不允她去,“就想這樣地抱著你。”

  “你的傷要緊。”葉雲水依舊要去,可掙不開他粗壯的手臂。

  “你打疼了我,怎麼還?”秦穆戎逗她,“如今膽子大的連自己男人都敢打?”

  葉雲水嘟著嘴不回話,而這一會兒功夫,二人則聽到遠處有倉促的馬蹄聲來,起身遠望,卻是秦慕謹帶著王府的侍衛,人未到聲先傳來,“二哥二嫂快回府,父親撐不住了!”

  美入雲端到跌宕谷底,秦穆戎大驚失色即刻跨步上馬,葉雲水被其抱在懷中,二人駕馬狂奔,葉雲水的心中默念,老爺子可要挺住!

  第602章 圓(大結局)

  秦穆戎與葉雲水歸府,莊親王府上上下下已都在“翰堂”圍著。

  見他們二人歸來立即閃身讓開一條道。

  祁善站在屋中焦急心憂,忍不住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

  陪老爺子吃什麼酒?吃什麼酒?如今這副狀況,讓他如何與秦穆戎、與葉雲水、與天下百姓交待?

  秦穆戎與葉雲水進屋,祁善立即上前,秦穆戎忙問:“怎麼回事?”

  “弟弟送姝蕙回來,老爺子留弟弟吃酒,弟弟便說起二哥歸來,老爺子高興也吃得盡興,孰料吃到最後弟弟給他倒的是水,他也以為是酒!”祁善自責地道:“都是我不好,跟老爺子說這個作甚!”

  “不怪你。”秦穆戎安慰地拍了拍祁善,葉雲水已經疾步上前給老爺子探脈。

  迅速地開了一個方子讓黃公公去抓藥,葉雲水臉色極其焦慮,朝著秦穆戎搖了搖頭,“挺不了多久了。”

  “啪”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祁善著實用力,臉上都顯出紅紋,“我這是作什麼孽了!”

  “他一輩子都想統軍西北,可袁家分化一部分,先帝又想奪另一部分,始終無法如願,他心愿已了,沒了牽掛,如此之態也並非反常。”秦穆戎說到此,葉雲水點了點頭,“西北征戰歸來便身子不成,太后大殯守靈,又是差點兒跟了去,人,活的不就是個奔頭。”

  祁善苦笑著搖搖頭,“二哥二嫂不怪罪已是弟弟的恩德,何必這般勸慰。”

  “這不是勸慰。”秦穆戎說完此話,黃公公已經拿了藥來,葉雲水煎藥,秦穆戎親手接過去,一勺一勺地餵進莊親王爺的嘴裡。

  葉雲水的心中略有酸楚,吩咐秦風去把小傢伙兒們都叫來,更是讓人去通曉大房,話語說的著實不忍:“都來見一見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秦穆戎依舊坐在一旁給莊親王爺餵藥,直到一碗藥盡,他則跪在地上開始為老爺子淨身。

  未過多久,小傢伙兒們全都到了,看到秦穆戎在此,則都高興地湊上去一陣喧鬧,秦穆戎挨個地摸摸腦袋,“別鬧了,讓你們祖父好好瞧瞧你們,他要去遠方了。”

  小傢伙們有些納悶不懂,小兜兜則是問:“是要跟老祖宗去同一個地方嗎?”

  秦穆戎沒有回答,小豆子歪著腦袋看,“爺爺的眼睛怎麼流了水?”

  姝蕙拿著小手帕擦了擦莊親王爺的眼角,“是爺爺哭了。”

  “爺爺你不要哭!”小兜兜跳了床上,忽然一句,“你不要死啊,爺爺!”

  死字道出,可謂所有人都一怔、一驚,好像一層心靈的窗紙被無情捅破,更是捅破了所有人精神上的那層防線!

  轉過頭去,秦穆戎聲音哽咽,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硬生生將那欲出之淚憋回去。

  而此時,秦慕雲與秦慕謹二房人也全都聚此,看到這樣一幕著實的心驚,不敢再上前。

  似是聽到那哽咽泣聲,莊親王爺的眼睛動了動,睜開,歪著頭看了看小傢伙兒們,又看著跪在地上的秦穆戎,笑著罵道:“都在這兒哭個屁,老子高興,心愿全都了了,高興!”

  “父親!”秦穆戎一聲呼出,讓莊親王爺的眼淚瞬間忍不住地掉了下來,沙啞哭言:“好,好,又聽見這一聲呼喚,我,我能閉眼了,能閉眼了!”

  葉雲水轉過身捂住嘴,讓哭聲憋回心裡,秦穆戎自十歲離家至今,從未再叫莊親王爺一聲父親,都是老頭子、老傢伙……

  一聲“父親”貌似不重,可它卻是莊親王爺心中的一桿秤,足矣壓塌他心窩子的一塊鐵石。

  秦穆戎這一聲“父親”,可謂是他最後的期盼。

  從葉雲水的本心來講,莊親王爺與她之間的情更重於葉重天,他對她的庇護雖不明顯,可葉雲水都心中有數。

  自幼一孤兒長大,這世又沒托生在好人家,莊親王爺雖說之前對她很是苛刻,但相處之後卻是唯一讓她體會到什麼是父愛的老人,一位鏗鏘有力、殺伐果斷的親王,一位豪氣沖天、忠肝義膽的親王就要這樣地去了?她無法從心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莊親王爺挨個地看了看,而最終也將目光落在葉雲水的身上,只吐出一個字,“好。”

  目光又回到秦穆戎的臉上,莊親王爺依舊是那一個字,“好……”

  “去把秦慕方帶過來,死不死都給帶過來。”秦穆戎忽然道出此話,讓所有人都一愣。

  “還不快去!”秦穆戎朝後一喊,侍衛們急忙趕去。

  莊親王爺似是也對秦穆戎能看透他心中所想感到驚訝,可驚訝過後滿心愧疚,不知說何才好,秦穆戎沙啞言道:“終究是你的種,作孽再多他也姓秦。”

  莊親王爺的嘴哆嗦幾下沒有了話,侍衛們直接把腿瘸的秦慕方給扛了來。

  秦慕方就像個膽怯的耗子一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待覺出莊親王爺好似要走了,不由得瞪大眼睛連忙上前,拽著莊親王爺身上的被便是嚷道:“父親,你饒我一條命啊,放了我,我一定給你生個孫子,一定生,你走了,你讓二哥放了我,不然他得殺了我,我不想死……”

  秦穆戎找了人給他嘴堵上,擺手讓人帶下去。

  莊親王爺的眼角流了淚,那目光中滿是失望,卻是看著秦穆戎笑著道:“爹對不住你,你有種,比你老子強,你有種!”

  說完此話,莊親王爺的眼睛裡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爺爺!”

  “父親!”

  “王爺!”

  “爹!”

  所有人的呼喚響起,莊親王爺咧著嘴哈哈大笑,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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