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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一行四人就跟著三懋前往A省,一個名喚“孤峰”村的小山落。
山路難行,中途轉載了四次,才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到了地方。橘黃色的暖陽投映在白牆灰瓦的民居上,給原本就婉約的皖南房屋又染上了幾分不同往常的風情。
就像平時清淺婉約的女子,借著興致給自己倒了一杯甜口的梅子酒一般。
微醺淺醉。
這樣的景色下,連“孤峰”兩字也顯得不那麼孤傲了。
錢老就站在暖色調的小村落村口,背著雙手,時不時抽口手中的旱菸等著。
等看清從三輪車上跳下來的三懋等人後,趕緊迎了上去,由三懋簡單介紹後,將五人迎回他在小村落買下的小四合院內。
“吱呀——”一聲推開原本就沒關的暖黃色木門,沖里嚷了一嗓子後,就回頭對三懋等人笑,“菜都是做好的,你們先歇息,喝口水歇會腳,其他的事吃完飯後我們慢慢說。”
“行。”三懋點點頭。蘇卻等人也並不多禮,暫時將背包放下後坐下歇腳。
而這時,原本在屋裡的人聽見了現在也出來見見客,錢老的妻子,和他的徒弟小孫。
跟著撲出來的,是一直肥嘟嘟的小土狗,一點點大但卻已具備“嚶嚶怪”的風采,搖著小尾巴在所有人的腳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蘇卻腳邊,爬上她的腳背不走了。
蘇卻難得感到趣味的蹲下身,兩隻手托在它的前肢腋下,和嚶嚶怪玩兒舉高高。
三懋在旁邊看了不免忍不住笑,“這隻小狗倒是很活潑,比我們道觀里養的小黑背會撒嬌多了。”
道觀那隻估計屬性是“呆萌”的,雖然也活潑,有時興致來了吧唧吧唧追在你腳後,長著沒牙齒的嘴做“嗷嗚”狀,但倒是很少發出嚶嚶的聲音。
不像現在這隻,從後院奔出來到現在,就一直嚶嚶個沒完。
“小奶狗小時候都這樣。”錢老笑著說,“就連睡覺的時候都停不住的嚶個不停。它叫小黃,有時候我上山找陶土,也能有個伴兒,不寂寞。”
三懋等人點點頭,並未覺得有哪兒不對。
倒是舉著小奶狗沖拼命搖著小尾巴的蘇卻微挑了下眉峰後,扭頭沖宋枕看去。
恰好對方也回望了她一眼。
四目相接,默契頓生,雖什麼都沒說,但也已各自明白對方所想和自己相同。
等晚餐好後,大家圍坐在院落里的簡易木桌邊,一面聊天一面吃著用柴火燒的豆腐魚,再配上香噴噴的米飯和平日不同的景致,頗感新穎。
肥嘟嘟的小狗在桌下繞來繞去,嚶嚶鬧著也要吃。還是錢夫人用清水洗了快魚肚肉,挑了刺後餵給它,才終於肯乖乖的去自己的飯盆里吃東西了。
頭埋在大瓷碗裡,小尾巴卻依舊不停歇的歡快搖晃。好像有說不完的高興和歡喜一樣。
等晚飯之後,用錢老自己燒的茶杯,倒上一杯在孤峰山種植採下的茶葉,雖不名貴,卻別有一番滋味在裡面。
並不走精細,反而是古樸一路的茶杯,配上碧綠澄清的茶水,極有韻味。
蘇卻一邊逗著嚶嚶怪,一邊和三懋等人一起聽錢老說起來龍去脈。
每年錢老都會分春季和秋季各燒一次窯,今年秋天自然也不例外。但好的瓷器,土質也很有考究。錢老會選擇在這麼偏僻的村落,就是因為孤峰山背後後,接近山腳的陶土。
那裡的土似乎像是活的一般,季節的不同,土質本身也會略有變化。
春天的土帶著淺黃色,出窯後往往帶著自然的煙霧繚繞的紋路。氤氳朦朧,有一層釉色。
秋天則多呈煙黃葉脈,從杯底,或杯壁上伸展出來,恣意攀爬,略顯狷狂。
至於夏天和冬天,錢老一般不會動手,而是交給自己的徒弟小孫。
燒窯是個體力活,他年紀畢竟在這兒了,夏天太熱,冬天土質太硬又極難出上好的成品。交給徒弟冬天是練手,夏天則能驗收成果。
也算是就地教學了。
一舉幾得。
但前段時間他又去取今年的新秋土時,先是發現平時取土的地方總是隱隱透出腐臭味,但挖開後又不見是有埋過什麼的痕跡,但再繼續深挖,土質里就會慢慢的浸出似血的液體。
就像這座山已經活過來了,現在被人挖開土層開始流血一樣。
哪怕也算是見過不少怪事的錢老,這次也有些被嚇到了。
實在是平生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只好暫時收手後回到小村莊,等第二天帶上徒弟再來時,土質又已經恢復尋常,不見浸血。
連之前聞到的惡臭也已消失。
錢老心裡直犯嘀咕,但和人約好今年出初冬時要交一批新窯,所以也沒時間再管這麼多,帶著徒弟趕緊選了好的原土後,就開始作胚燒窯了。
原本一切正常,直到看見成品,錢老才真的覺得不對,這才給三懋打了電話。
“哎,我也是沒法兒了,才找你來幫忙看看。”錢老說到這裡,早就起身進屋,去將這次新燒的器皿拿了幾件出來,依次交給蘇卻等人。
蘇卻拍拍腳邊嚶嚶怪的小腦袋,讓它自己去一邊玩兒去後,接過小孫手上的細看。
和自己手上裝了茶水的器皿風格一致,大氣古樸。但不同的是,蘇卻手上茶杯的紋路,卻顯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