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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公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咱們俱是凡夫俗子,怎能沒有愛恨嗔痴?”不改書生本色,鴻飛以簡單卻沉靜的幾句話,試著化解日青濃濃的羞愧之意。

  總之,這正是一個好的開始,日青和燕娘的婚姻有了極大的轉機,而靖府,也因為這對原本無心的怨偶成了有情的佳偶,而平添了一份喜氣。

  不過,爾後靖府突來的另一號人物,卻又教靖府衍生了一場虛驚。在幾名內宮大監的開路下,靖府進來了一位非比尋常的人——此人頭頂黑貂暖帽,身系明黃龍袍,外罩猩紅的羽緞披風;此人儀表赫赫,相貌堂堂;此人——竟然是當今的乾隆皇。

  他事先並沒有派人知會靖王就來勢洶洶,因此一時之間,靖府上下因他的聖駕突臨而錯愕忙亂。

  將他迎人大廳,眾人行過陛見之禮後,他極具威儀的開口說道:“聯自從避暑山慶秋彌回來之後,便聽說了極多不可思議的事,靖王,你可知悉朕所聽聞的都是些什麼事嗎?”

  被皇上一點名,靖王慌忙出列,極恭謹的打個千。“臣愚弩,不知聖上所言何事?”

  “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關於什麼‘剜人肉、治大病’這種種奇怪的傳言。原本膚國務繁忙,沒空涉及這等荒誕不經的事,可這幾日妖言加劇,連宮裡都眾說紛紜,偏加上今兒個一早,軍機處同大人找上了朕,說明這檔子怪事全出在靖府——咱們自家人的自家裡——還牽扯到了向家的獨生子,並害得媳婦兒差點自啜身亡。膚說——靖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倒是給朕好好的解釋解釋!”聖上特意拉長音調並加強語氣,那隨時都可能轉化出怒氣的龍顏,令來不及迴避的眾人全顫驚了起來。

  而其中最吃驚的莫過于靖王爺。他可沒想到“剜肉治病”這事會傳到皇上的耳朵里;更千萬沒料到會是和靖府一向交情不惡的向大人,將這一狀告到皇上跟前!最要命的事實是,誰都知道自從先皇因為相信江湖術土煉丹吃藥,走火人魔而亡迭之後,當今聖上最忌諱的,便是無憑無據、沒頭沒腦、怪力亂神這等的事。

  偏偏,身為皇室一族的靖王府邸卻撞上了這種事,說邪門、是夠邪門。再加上水翎毀了和向家的婚事,去就罪名鑿鑿、仍未平反的尹家……唉,這林林總總的事,的確是難以解釋,不過事到如今,倒不如心一橫將真相一攤,一切隨皇上去定奪了!

  “臣知罪!臣等一向知悉聖上最忌荒誕不實,怪力亂神。可臣的二女兒水翎卻在遠嫁海寧之後偏逢怪事,對這樣的事,臣……也不知該做何解釋,不過臣願將這整件事的前後始未,向聖上詳稟!”

  “說吧!說吧!”皇上將袖一揮,一副頗為不耐的模樣。

  靖王自然是挺尷尬的,“伴君如伴虎”,這是古有明訓,但既然傳人皇上耳朵里的不是什麼好事,靖王自然不敢期望皇上能給什麼好臉色,他只能唯唯諾諾的據實以告。

  他從水翎和向家訂親,霜若的出現履親,以水翎的兩頭為難談起,這其間,水翎和鴻飛幾度僭越的代替他們的阿瑪說起他們在海寧的生活情形。他們當然提起過那顛和尚,以及“剜肉治病”的種種緣由,言談問,兩人那質樸卻情深的愛戀溢於言表。

  說也奇怪,聖上非但沒有怪罪他們這對後生晚輩的逾矩,反而像得了個什麼能教人著迷的故事般聽得津律有味,甚至找到了幾個頗具真髓的問題,例如鴻飛寫竹的情形與“海意坊”經營的狀況,他都甚感興味。

  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自然集一身的雍雅與風流,年輕時候的他,情史多不勝數,每段都有其刻骨銘心之處,總是“人不痴狂枉少年”,而當他在尹鴻飛和水翎這對年輕人身上看見真正的“刻骨銘心”之情時,剜肉治病這種事反面不是什麼旁門左道,而是一種世人鮮少能夠身體力行的高貴情操。

  如此想來,皇上的心情的確比剛踏人靖王府時有所改善,可一國之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自然不可能馬上表現出明顯的和顏說色。

  “尹鴻飛,如此說來,你的父親是前任的江寧織造尹元瀚?皇上擰起眉,似有目的的直問令他印象深刻的尹鴻飛。

  “正是,草民的先父正是尹元瀚!”鴻飛不亢不卑且沒有隱諱的回答。

  “你可知,你的父親罪在朝廷?”皇上的這一問題可犀利了。

  眾人皆楞了楞,並對鴻飛可能的回答志怎,其中以水翎最為憂心。皇上是一國之尊,他聽得順耳便好,聽不順耳,搞不好要治罪的。

  鴻飛也不是不明白如今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景況,可他一向忠於自己的所思所想,話說回來,他的父親罪在朝廷也非一朝一夕,有什麼可隱瞞的?反倒是他,有些事想朝萬歲一吐為快。“草民自然知曉父親因罪被滴,唯因當時年紀尚輕,不曉得父親為了何罪被滴?後來,草民年紀稍長,時常聽母親提起父親當年的種種,草民認為父親被誣陷的可能性極大!”

  “是嗎?你以為咱們大清王朝的典制、律法是虛設的嗎?咱們不會隨隨便便去誣陷任何人!”皇上的語氣更嚴重了。

  “草民自然知道律法典制不可能形同虛設,大清王朝如今國勢鼎盛,威加海內外,聖上您居功厥偉,可是聖上,你位居千萬人之上,上至高官,下至小臣,繞在您身邊的雖絕大部分是知書達理的君子,卻也難免小頭銳面、汲汲鑽營的小人。”

  “你的意思是我胡徐,讓小人誣陷了君子,”皇上二再度皺起眉頭,一臉不悅。

  廳堂上的眾人都恐慌了起來。包括靖王夫婦、任昕夫婦、向日青夫婦及田氏與水翎,全都唯恐鴻飛觸怒了皇上,可是大家又不敢在這種時候插嘴,每個人只好眼巴巴的打內心裡著急。

  唯,鴻飛卻逞往地上單膝下脆,面不改色的繼續講理。“草民不敢說皇上您胡塗,皇上您也不胡塗,您是明君,深得民心,可草民斗膽的認為聖上您的身邊,定不乏欺上瞞下之人。”

  “欺上瞞下?你是指……”聖上因鴻飛的提醒而沈吟。

  “草民無法明指出什麼!可草民明白‘一樣米糧養千百種人面’這樣的道理,而草民身為人子,不能洗刷或平反父親的冤屈,讓父親含笑的瞑目於九泉,草民感覺自己……是枉生為人!”

  水翎原想斗瞻出聲制止鴻飛繼續往下說,可當她看著丈夫那慷慨從容的面容時,她也同時看見了他那炙烈執著的心志。她於是收回即將出口的話,和他同甘共苦,甚至同生共死的心情也更堅定。

  這邊,皇上面無表情的思慮鴻飛的話好半晌,才問道:“你既然有這些情志,為什麼不思上效朝廷,再圖洗刷你父親的冤情?”

  “草民確實如此想過。自幼,草民便刻下苦功,研讀經書,盼的是有朝一日能求得功名,替先父一雪前恥,順便讓尹家再度門據光耀,怎奈……草民十二歲起便身染怪症,一病不起,直到八、九個月前,承蒙靖王爺夫婦不棄,他倆重諾的將二格格許配給草民,更幸運的是二格格是個多情多義的女子,因為她的多方犧牲,草民的怪症才得以痊癒如今,草民已不再苛求功名,只是,身為人子,草民怎麼能夠不心懸念著先父被滴官後,那含冤莫辯、風淒雨清的摸樣?又怎能或忘他情、死不瞑目的情景?”鴻飛這段話,說的是相當激動,相當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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