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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呃!公主殿下和額駙的大駕光臨,使海寧及尹家蓬事生輝,說嫌棄說冒昧,豈不折煞咱們。”田氏略顯慌亂的和霜若互望一眼,又遲疑的說:“只是……”

  “只是什麼?”一進門,花綺就感覺尹家氣氛怪怪的,她說話雖直稜稜的,觀察事情卻頗敏銳。

  “只是……”話到臨頭,田氏反而吞吐了起來。鴻飛和水翎都臥病在床,鴻飛病著倒沒話說,可二格格的疾因,又該怎麼對靖王府的人開口?

  反倒是霜若,吃了秤鉈鐵了心,豁出去了。“公主、額駙、三格格,我的哥哥和二格格——都病了,他們現正臥病在床榻上。”

  “病了,為什麼?”纖月和花綺同時一驚。

  霜若只遲疑了一下,便把事情的經過——從鴻飛在水翎的看護下病有起色,到創立“海意坊”,到夫妻倆遭遇巴鍇,還有鴻飛昏迷,及癲和尚建議剜肉作藥丸等等……一五一十,無一疏漏的細細道來。

  聽到水翎為了鴻飛而自願被剜時,纖月搖頭喃道:“痴子!”

  聽見一向纖弱的二姐當真被尹霜若剜下一塊肉來,花綺當場跳了起來,痛罵:“荒唐!”

  自然是荒唐的。人生之中,荒唐的人、荒唐的事不知凡幾,只是眼不見不為憑。稍後,當任昕和纖月一伙人探看過水翎與鴻飛之後,有了結論。

  可他們的結論稍後再談,咱們且先說花綺這烈性子格格的不理性反應。

  “你們尹家該當何罪?想半年多前,我阿瑪和額駙帶來海寧的可是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嫁人你們尹家才半年,我二姐就變得如此悽慘?你們究竟是怎麼凌虐欺侮她的啊?”’

  “我們沒有凌虐欺侮二格格一分一毫!”霜若答道。

  “是啊!是啊!二格格這門親事,我們尹家算是高攀的,我們疼她護她都來不及了,哪敢欺凌她!”田氏則惶惶哀哀的說明。

  花綺年紀輕,性子烈,哪聽得進這些解釋,她只是一意威嚇。“治罪!待會兒我就前往塘監大院謝大人那兒,叫他來抓人,重重的懲治你們這對狼狽為奸、陷害皇親的母女!”

  聽著花綺如此酷毒的批判,霜若心裡當然老大不舒服。“三格格,‘君子的量大,小人的氣火’,你們雖貴為皇族,也不能如此黑白不分,蠻不講理”

  “批評皇族,更該治重罪!”花綺更嚴厲的恫嚇。

  “治罪便治罪,我們尹家問心無愧!若真活該倒楣要栽在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皇親國戚手裡,我們也認了!”霜若杏目圓瞪,一副土可殺不可辱的神情。

  任昕和纖月眼見年輕的兩人正惡臉相向,趕忙向前排解紛爭。

  “花綺妹妹,‘一爭二丑,一讓二有’,來到人家家裡,你就行行好,別再胡鬧了!”纖月扯了扯花綺,勸道。

  “尹姑娘,‘有事天下狹,無事天下闊’,你和尹夫人就姑且原諒三格格的年輕不懂事。”任昕也勸道。頓了頓,又說:“不過,纖月和我倒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們想帶二格格叫京師靖府去療傷養病!”

  “什麼?”田氏愕了一愕。

  性倔的霜若則直呼道:“這怎麼行,二格格已經是我們尹家的媳婦!”

  “就快不是了!”花綺辛辣的駁斥。“瞧你們母女倆把她折磨成什麼樣子?在咱們靖王府,她可是以錦衣玉食折騰得不成人形,甚至還……剜她的肉當藥劑,再待下大,我看她大概要被你們啃得屍骨不全了!”

  被花綺這麼一冤,田氏也倍感委屈的淚漣漣了起來。“公主、額附、三格格!”田氏往地上一跪,哭訴通:“確實是……二格格執意要這麼做,咱們尹家上下沒有一個敢勉強她。怪只怪霜若一時胡塗,競聽信瘋和尚的瘋言瘋語,又撤不過二格格的執意,因此才傷了二格格那千金貴體。”

  “總之該怪你老教女不嚴!”花綺咕噥。

  “是,田氏是教女不嚴,理應治罪,可是請公主、額駙及三格格念在鴻飛仍纏綿病榻的份上……”田氏邊陳情,邊磕頭。

  任昕和纖月同時上前牽扶起她,任昕忙道:“尹夫人,您快快請起。”

  纖月則解釋者:“親家母,咱們並沒有怪罪……”

  “咱們並沒有原諒你們的意思!”花綺跋扈的切斷大姐纖月的話,一副非得追究到底的模樣。

  霜若咬牙切齒,暗恨三格格花綺得理不饒人,正想以豁出去的心情上前同她理論,一個孱弱的聲音卻於這時響起。

  “三妹妹——看在水翎姐姐的份上,不要再為難我的婆婆和霜若了。”

  這虛弱的聲音出自水翎,她正由丫鬟虹兒攙著,飄浮似的走人尹家的廳堂。

  任昕急忙拉來一張椅子,纖月和花綺則慌忙的幫著虹兒把她安置好。

  就緒後,水翎又氣虛的說:“姐夫、姐姐,水翎已是尹家的媳婦,生是尹家人,死為尹家鬼,豈有再回靖府拖累阿瑪、額娘以及眾姐妹的道理!”

  見二姐這麼副贏弱不堪的模樣,又聽她死呀、鬼呀的說著,花綺不覺就淚盈於睫的低嚷:“誰許你死?誰又許你當鬼?你是這麼個好女兒,好姐妹,阿瑪、額娘和咱們幾個姐妹,絕對沒有人怕你拖累咱們,咱們就偏愛你拖累!”

  纖月聽著,也紅起了眼眶。“水翎,咱們父母、姐妹是要做一輩子的,怎麼好說是拖累呢?至於接你回靖府,也不是說咱們從此就和尹家斷了關聯,等你病好了些,身子健朗了些,大夥再送你回海寧來和鴻飛團圓!”纖月耐心的勸著。

  水翎卻淒涼的笑著。“團圓,我是不敢想了,鴻飛現在這副摸樣,我又是這副摸樣,‘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我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他了!”

  “水翎,不然,咱們連鴻飛也接回靖府,然後再召御醫和京師里的所有名醫來會診,我就不信沒有人能救得了鴻飛!”任昕想了想,提出這麼個看似十分理想的建議。

  霜若卻急忙反對。“這方法使不得,來過的大夫都說哥哥現在這副模樣並不適合舟車勞頓,否則恐怕馬上會有性命之虞,依我看,咱們對他是不可輕舉妄動的。”

  “那——這可怎麼辦才好?”纖月擊掌,感覺真是兩頭難。

  這時,一度老淚縱橫的田氏卻對著水翎開口了。“翎兒,你對鴻兒及尹家的真情摯意,婆婆能了解並銘感五內,沒齒難忘。恨只恨尹家祖上不曾積德,讓鴻兒生了這怪病,又拖累了你的身子,婆婆我真是愧對王爺與福晉。今日事已至此,就算婆婆我求你,回靖府去好好療養著吧!在京師,一切都方便,不像咱們這窮鄉僻禳,不能給你太好的照料,萬一你在海寧出了什麼差錯,婆婆我……將一生難安。請原諒婆婆的自私。婆婆可以向你保證,來日鴻兒若有命在,我定要他上京師去接你回來,萬一鴻兒……我會讓人前往報……報喪,而你,就將鴻兒忘了,再找個良人……託付終身吧!”邊說,田氏的淚再次縱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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