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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細雨,兩方人馬狹路相逢,像極了話本里英雄末路的武俠世界。仿佛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大戰一觸即發。

  不過這是在小太子的理解里。

  房朝辭看來就是有一個需要他彎腰才能看見的小正太,如螳臂當車一樣攔住了他,讓他莫名想起了最開始遇到謝介的時候。

  小太子今年同樣也是三歲,想像力豐富,還非要假裝成熟。他穿了一身紅色繡龍的圓領常服,小皂學配貂披風,身後站著一排為他打傘執壺的宮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勸太子殿下回去,因為與太子同歲卻長的又高又壯的齊國公主,正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們,那一臉的小威脅仿佛再說,誰不聽話,本公主就踢誰的屁股!

  好吧,這個威脅一點都不嚇人,宮人更多的還是怕齊國公主去告狀。齊國公主作為聞氏皇族難得才出一個的小娘子,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最重要的是,她還不用像她雙生弟弟那樣小小的就要學會克制自己,她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她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用擔心會被參一本囂張跋扈,任性肆意。只要她去找人告狀,從帝後到太后再到大長公主,就沒有不樂意為她“做主”的,不管她有理沒理。

  房朝辭曾含蓄的表示過這樣沒底線的溺愛教育,將來有可能會慣出很大的毛病。

  但謝介卻一臉不解的反問他:“我就是這麼長大的啊,你覺得我有什麼問題?”

  房朝辭能說什麼呢?他只能笑著回答:“你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你是最棒的。”

  小太子儘可能的想要板著臉,學一個理智成熟的大人該有的樣子,成為讓所有人滿意的太子殿下。但除了被動萌以外,房朝辭真的很難感受到來自這位殿下的威嚴。

  “房龍圖。”

  “殿下。”房朝辭行禮道。

  “不知道你神色匆匆,要去哪裡呀?”

  小太子這話就有點明知故問的嫌疑了。房朝辭能去哪兒呢?當然是下班回家。他今天自被太后召進宮,就一直在與大長公主整理軍情,連午飯都是很隨便的扒拉了兩口,就繼續埋首於海量的輿圖與各地信息處理里了。他很樂意為這個國家的美好而努力,但他也是需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的好嗎?

  最近因為一些暫時還不可說的事情,房朝辭已經連續好幾天沒能和謝介有過長時間的相處了,連堅持了三年的房先生小講堂都停了有一段時間。

  “臣與魯國公世子有約,在豐樂樓商議事情。”

  當著一國儲君的面,哪怕對方才三歲,房朝辭也多少是有一些收斂的,至少他不會直白的告訴對方,我是準備去和你小表叔“浪”跡天涯。

  “不知道房龍圖會不會給孤和女兄這個一起去的面子?”

  這話說的有點繞,但其實就是小太子想和他姐一起出門去找謝介玩,只有他們兩個的話,肯定走不出大內,於是就來守株待房朝辭。眾所周知,房朝辭和謝介是鄰居,還是關係特別鐵的摯友。

  “……”但哪怕有房朝辭,房朝辭也沒有辦法把他們帶出宮。

  齊國公主還有可能,小太子就完全不可能了。聞胤現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整個前朝老臣的心,不要說磕了碰了,連有人宮人無語中說了一句髒話被他聽見,都有可能會被扣上帶壞太子的帽子,他是萬萬不可有失的,大啟已經沒有辦法再承受連文帝的兒子也失去。

  這麼說吧,連神宗正大光明跑出大內的可能性都比太子高。

  神宗曾經和大長公主很認真的探討過,為什麼文帝直至六歲的時候才第一次對大內外的生活有了嚮往之情,而聞胤太子才三歲就已經無數次的提出了想要出去看一看的想法。

  這引發了皇室內的大討論,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謝介和房朝辭說了一個最簡單也是最無厘頭的回答:“大概是江左的行宮實在是太小了。”

  一牆之隔的外面,就是御街上的人間煙火,叫賣不斷,車來車往,這讓小太子如何忍得住?

  謝介第一次那麼迫切的想要他親爹回來,就是很“不孝順”的始自於他想出去玩,他娘當時的狀態很不對勁兒,整日裡根本顧不上帶他出去。唔,說他娘不關心他也不對,正是因為太過擔心他了,才不允許他踏出公主府一步,仿佛他只要出去哪怕一根小拇指,都會被來自地獄的兇惡羅剎帶走他的靈魂。

  但謝介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門。

  記憶里的謝介也是三歲的年紀,與如今的太子同歲,哪裡都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會仰著頭,四十度角的用水潤大眼睛看著你,仿佛在說“你就帶我出去吧,就這一次,好不好?”。

  太子當然什麼話都不可能說,他有他的矜持。房朝辭卻恍惚間從小太子臉上看到了與他截然不像的謝介,謝介也曾如此期待著嗎?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能夠出門的機會。

  就在房朝辭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就這樣一口答應下來的時候,聶太后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終於找了過來。

  對方能來這麼快,自然是房朝辭先一步通知了她。房朝辭的料事如神,可不是浪得虛名。

  房朝辭得以順利從短暫的移情中走出,他不忍心拒絕謝介,哪怕是想像中的謝介,但他卻能狠得下心去拒絕任何其他可愛的生物。因為大部分地球人對於房朝辭來說都長一個樣,他沒有那麼旺盛的同情心。或者說,他全部的情感都投注到了謝介一人身上。

  若放在很多年前,有人對還是議長的房朝辭說,有一天他會遇到一個讓他心甘情願失去自我的人,他一定會覺得那人瘋了。但那樣的不可能就這樣實現了。

  大宮女一手牽起一個,把圓滾滾的太子殿下和齊國公主都一併裹挾著帶走了,她有太后口諭,可以如此“犯上”。空空蕩蕩的大內,只留下了齊國公主強有力的一聲“房朝辭,本帝姬記住你了!”,那是她最後的倔強。

  房朝辭就這樣帶著一臉不以為意的笑意,在大雨中趕去了豐樂樓,在走進酒閣子時唇角還掛著笑。

  “什麼如此好笑?”少年風流的謝世子抬頭。

  “是啊,什麼如此好笑?”與當年十五歲的謝介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顧觀同學也跪坐一旁,做出了與謝介一模一樣的動作。

  一大一小,一起偏頭看向房朝辭,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齊聲道:“不管如何,你來晚了!該罰!”

  房朝辭意外的看著顧觀,哪怕他與謝介長的很像,也很難讓房朝辭喜歡,畢竟這小鬼真的是很會霸占謝介。明明是那樣相似的臉,謝介做什麼都可愛,顧觀在房朝辭看來卻是做什麼都可惡:“你怎麼在這裡?逃課了?”

  “師父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都要陪家人,我是正大光明的放假,謝謝。”顧觀也不怎麼喜歡房朝辭,他喜歡對方的狸奴,喜歡對方的好友,甚至喜歡對方的文章,但就是喜歡不起來對方本人。

  蓋因謝介只有一個,這是他們之間沒有辦法調和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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